第61章
? 第 61 章
◇
他好爱我。
虽然是之前没见过的车, 但存在感很强,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路过车窗时有意无意地朝里头瞄, 后排车窗遮光帘都拉着, 视线的落点便最先给了驾驶位上的司机。
里面的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他想到这,已经走过的脚步顿又往回倒, 隔着车窗细看才发现——
这个后脑勺怎么这么眼熟。
应允趴在车窗上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看, 越看越眼熟。
开了六个小时的夜车, 天将亮时才停在门口,时淮刚休息一会儿,察觉车外似乎有人, 困顿地抬头望去。
他的傻弟弟脸压在车窗玻璃上使劲往里看, 鼻子都挤成一坨了。
“呃……”时淮降下车窗, 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干什么呢你。”
他自己从天而降, 居然还反问别人。
应允退后两步, 莫名结巴起来,“那,那你干什么呢你。”
时淮笑起来,开门下车, 握住他的手拉扯到自己身上,“摸吧。”
手掌下再也不是冰冷的平板画面,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皮肤散出的温度。
应允有点想哭。
“还不晚吧?”时淮翻转他的手腕, 借着他的运动手环看时间,“上车, 送你去学校。”
“你开车回来的……”应允稳了稳神,看到车轮的纹路上还嵌着沙子,不值钱的泪火速在眼眶里打转,“从海边直接回来啊,开了一晚上?你自己?”
“也不是很远。”
时淮抬手揉他脑袋,拨乱他的头发,“哭什么?本来今天就要回来看你的。正好省了张机票钱。”
那干嘛还自己开车跑回来。
就为了提前半天见面,为了送他去学校吗?
他哪敢再让时淮开车,拉着他哥去打了个滴滴,结果泪洒上学路,把出租车司机吓得连声问,“小伙子遇上什么事了……”
“嗯,家里出了点意外。”
时淮无奈地圆场,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平静一点。
应允低头揩眼睛,怕再受刺激不敢转头去看他哥。
昨天晚上时淮问他想要什么。他就随口说了那么两句,一觉醒来全都实现了。
时淮以前也对他很好,但从没这么惯着过。想见就见,想摸就给摸,都感觉有点吓人了。
感觉就像……以前他胡作非为只会挨巴掌,现在他胡作非为,时淮陪着他作。
可他哥本来是稳得一批的那种人,怎么会陪他胡作非为呢。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对面几百米的酒店门口。他去开了个房间给时淮补觉,上楼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楼层数字缓慢地往上跳。对视间两人都没说话,一秒钟被拉成漫长的一个世纪。应允抿了抿嘴唇,不耐地喊,“哥。”
时淮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可非要等着他喊出声来,才抬手挡住监控,另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小别重逢的吻温柔地蔓延了数个世纪。
电梯抵达楼层时他还箍着时淮的腰不肯撒手,想等到他哥说话再松开。可催促声并未传来,他被托着屁股抱起来走出电梯,转过弯去走廊另一头找房间。
时淮也没有松开他。他立刻低头埋肩膀,小腿合拢交叉盘挂在他哥身上,一间一间看房号。
跳跃的目光让他的心也生出翅膀,轻盈地扑腾。他还没有吻过时淮的睫毛,却好像已经把蝴蝶吞进了肚子里。
可惜的是走廊不够长。时淮停在正确的房间门前,拍了拍他的屁股,“乖,刷卡。”
应允不情愿地双脚落地,拿房卡开门插电,靠在墙边拖长了声调,慢吞吞地说,“那我去学校了?”
时淮拉住他,“再待十分钟。”
身体里的蝴蝶翅膀又开始扑腾。他跳到时淮身上,踉跄几步进去齐齐往床上摔倒,不依不饶地扯他哥的耳朵,“你老实说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快说。”
时淮拉开他作乱的手,顺着他的意思说,“是,舍不得你。”
虽然有敷衍的嫌疑,但应允还是很满意。
上学前宝贵的十分钟要充分利用。他骑在时淮腰上为非作歹,卡着点收手,“不行我还要去画室,待会儿没裤子穿了。”
他得意地跳下床,“等下课再过来找你。”
今天也是燎一把火就跑路的小天才。
时淮躺在床上闭眼深呼吸,听见他跑到门口又回头,笑盈盈地叫了一声,“哥。”
“你永远都这么惯着我就好了。”
——
画室里一片安静。应允手上专注地画写生作业,脑袋里却在浮想联翩。
弟弟是不能太惯着,但男朋友可以。
——跑出来之前,时淮是这么跟他说的。
男朋友的身份真是太好使了。
这恋爱得想个法子谈一辈子。
午餐甄焕叫他去校食堂解决,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拒绝,结果轻易就被戳破是有约会,“听你语气就知道了,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他也愉快地承认,“我哥回来看我。”
“别光顾着沉迷男色把考试忘了啊,明天下午可不能迟到。”
“知道知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还是去沉迷男色比较紧迫。
他出了校门就径直往酒店跑。时淮没说什么走,估计这次也没法儿待很久,他跑快点就能多跟他哥待几分钟。
上一次这么争分夺秒还是在高考收卷前。
他站在酒店房间前喘气,按下门铃时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带束花过来。可里面的人动作很快,没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时淮没有穿上衣,半垂着眼头发凌乱,显然是刚被按门铃的动静给吵醒的。
“这么快?”
肩膀一沉,应允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他,碰到他背上温热光裸的皮肤,莫名其妙害羞起来,“能不能别再说我快了!”
男人的自尊心体现在方方面面。
时淮还没睡饱,压着他倒回床上继续补觉。他自觉地当个抱枕,脸红心跳的动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几天没见面变纯情小狗了。
怕吵着时淮睡觉,等了好一阵子他才放松下来,缓慢地翻身。
近在咫尺的五官帅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可以看上一整天。酒店里的洗发水在他哥身上也特别好闻,他皱了皱鼻子,贴着时淮脖子吸得起劲,沉浸在隐秘的快乐里不可自拔。
累成这样还要回来见我,一定很想我吧。
他好爱我。
呼吸的气流在脖颈间窜动。时淮被痒得忍不住笑,睁开眼睛,把他乱蹭的脑袋推远了些,“你这样我怎么睡觉?”
“那干脆别在这儿睡了,我带你去找个按摩店舒服舒服。”应允坐起身拉他,“然后去吃点好的,走,我请你。”
时淮一只手被他抱在怀里,躺在床上挑了下眉毛,反问他,“哪种按摩店?”
“只有按摩的按摩店。”他乖巧地说。
作者有话说:
来唠!
还有一大口糖正在酝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 第 62 章
◇
不想做就算了。
归功于时淮的监督, 他虽然喜欢玩,但是非常洁身自好,常去的会所当然也绿色正规。尤其今天带着他哥, 更不能去那些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了。按摩完了泡个脚喝个银耳枸杞汤, 养生得很。
一套保健流程做完身心舒适,天还没黑。回家的路上经过超市,他拉着时淮进去买了一大堆零食, 晚上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吃。
上次一起来逛超市都不知道是什么年头了。他把购物车推得飞起,看见什么都想买, 走在前面盲目热情地拿零食往车里扔。
时淮走在后面, 把一看口味他就不会喜欢的多余零食放回去。
“你明天下午走?”应允说,“正好我明天下午考第一门。”
时淮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送你进考场再走?”
“嘿。”他得逞地露出两颗小犬牙, 结账前又拿了两排汽水放进手推车里。
“饮料喝多了会变笨。”
“不怕, 反正我也考上大学了。”
“不怕明天考试挂科?”时淮不动声色地推着购物车, 玩笑间拿起货架上的安全套扔进去一盒。
应允表情一凝,心里有点发怵, 却又听见他哥问,“今天周几。”
“呃……”他磨叽了好一会儿才说,“周二。”
天不垂怜。
时淮颔首,又扔进去一盒。
应允两眼一黑,欲言又止。
之前是觉得他哥要走了, 带着即将分别的滤镜,干到昏天黑地也愿意。后来独自屁股疼了一整天,冷静下来再想, 他哥在床上的表现实在不能算是温柔, 哪怕他求饶了也根本听不进去的那种。
呵, 男人。
床上床下都是两副面孔么。
“如果是我用的话,”他委婉地暗示,“肯定不喜欢这个味道的。”
如果是他来,肯定不会舍得让他哥屁股疼的。
时淮只看了尺寸没怎么注意味道,闻言瞥他一眼,“没关系,不会让你放进嘴里。”
“呃……”这比直接说「你用不到」还残忍。应允想他哥肯定听出他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故意不搭茬。
“哥……”
回家的车上,他哭丧着脸抱怨,“我都还不知道戴套是什么感觉呢。”
“呃……”又一位出租车司机的耳朵被他荼毒,后视镜里反射出的表情惊魂不定。
时淮镇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乖,想戴下次买一盒给你玩。”
这个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应允悲伤地想。
他猛猛当1的小狼狗设定还会有实现的那天么。
出租车停到家门口,时淮拎着两大袋零食推开了院门。院子里的草地刚浇过水,推平的草茬比他离开时长得高了,墙上却还是跟刚刷白时一样。这么些天过去,应允什么也没画。
“我本来想画一个你在上面。”他自己也很苦恼,“但是想不出要怎么画才最好。”
时淮放下零食,“我很难画?”
“那倒不是。”应允说,“就因为太好画了,所以找不出最好的。”
他闲来无事起草又废弃的设计稿得有十几个版本了。无论是字母涂鸦还是正面侧面的肖像,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有清晰的轮廓。但可能是因为太清晰了,反而觉得不够好。
时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要不这样吧,你跟我一起画。”他忽然兴起,“等我一下。”
“嗯。”时淮把户外沙发上乱丢的抱枕堆到一边,给自己腾了块地方坐着等。
他偶尔会有完全搞不明白应允在想什么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让他非常烦躁。但在画画这件事情上,他给了应允充分的理解和自由,只要想做就去做。
应允能明确表现出爱好的事情并不多,换句话说,能把他跟这个世界关联在一起的事情并不多。起码在画画时,他会对这个世界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不再是那么随便活活毫无留恋的态度了。
时淮很好奇弟弟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大概跟自己眼中枯燥无味的模样完全不同,才会在上了初中之后还追着他问为什么美术课老师不让把太阳画成绿的。
应允把颜料桶都提出来,吭哧吭哧挪到墙边,转头看他自顾自在笑,“哥——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时淮接过他递来的画刷,“我要怎么画?”
跟应允不一样,他的思维模式从小就是刻板固定的,习惯了稳妥但没什么新意地思考。不可谓不可悲。
“往墙上泼就行了,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泼什么颜色。”应允边说边演示,“就像这样——走你!”
他拿刷子蘸了粉色的颜料怼到墙上,转圈甩开。飞溅的颜料不均匀地分布,像一只熟透的桃子在墙上爆炸。
时淮应了一声,手中握着画刷,心里涌生出源源不断的成就感。想到自己其实把弟弟养得很好,爱哭爱笑还很能闹。
他是曾经动摇过,自我质疑过,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跟当初一样的选择。
他会付出一切代价,把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养大。
然后据为己有。
好好的涂鸦到后来越发放肆不羁。像打水仗,甩来甩去,两人身上都是星星点点的颜料,沾到脸上混着汗水一抹格外滑稽。
应允玩得超开心,就差原地起飞了。
连小时候时淮都没有陪他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从他有印象开始,他的哥哥就是好孩子的典范,不打架不逆反,衣服永远一尘不染,考试永远是第一名。
有机会把他哥弄得脏兮兮的,他当然不会手软放过。
原本空白的墙面上布满五颜六色的涂料,凌乱又张狂,有种难以用语言概括的生命力。只要看一眼,就能直观的感受到情绪的冲击。
时淮很少这么开心,很少这样忘记烦恼单纯地陪他笑闹。他知道这幅作品的设想已经达成了,两个人的情绪被封存在色彩里,留在墙上。不用非得画出什么能够代表时淮的符号,这样就好了。一看到就会想起今天。
这是他心里最希望看到的,时淮的模样。
——
单纯的游戏很快就变了味。
应允顶着一脸颜料,后背被抵在墙上。不受控制的吻逾越了玩笑的范围,他被亲得整个下巴都湿/漉/漉的,双脚腾空,虚软的双腿快要盘不紧他哥的腰,失神地胡言乱语,“掉,掉下来了……要掉了。”
时淮稳稳地托着他,闻言却恶意地掂了掂,引得他搂住脖子的双手立刻抱得更紧,才缓慢地说,“掉不了。”
脸上的颜料从嘴角进来又苦又涩,他们不得不暂停先去洗干净。平时一个人躺进来刚好的浴缸,两个人就显得窄小局促。
他分外温顺地坐在浴缸里,双手抱着膝盖。温暖的水流从头顶往下淌,时淮拿着花洒给他冲干净头发里的颜料,看着他后颈上一截细白的皮肤被蒸成粉红,“烫吗?”
应允说,“不烫。”
时淮知道他在紧张。
话特别多或者话特别少,都是他感到紧张时会有的反应。尤其两条腿紧紧合拢在一起的姿势,从刚才起就很明显的欲盖弥彰。
关上花洒,被蒸透了的颜色依旧从他的后颈向着前胸后背蔓延。或许不能算是热水的锅。
洗干净后时淮去楼下拿套,回来就看见他展开手脚在床上瘫着,安静,端庄。跟等着上刑似的,看得差点笑场,“不想做就算了。”
这怎么说?也不是完全不想……
他表情纠结,想开个荤又怕自己没命去考试,尺度的掌控权不在自己手上,“要不就浅,浅做一下。”
作者有话说:
安静,端庄?jpg;
浅搞一下;
大家晚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 第 63 章
◇
一个永远不会分手的男朋友。
下午他居然还带着时淮去放松, 就跟帮他哥开胃似的,正好折腾他的时候更有精神了。简直自作自受。
屁股又疼又胀,他自己反手摸都能摸到肿起来的指头印, 只好骂骂咧咧在床上趴着, 一边吃零食玩手机。
之前混迹娱乐场合,他也没少听说圈里有人出去约炮什么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就觉得好像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需求是可以独立分开的。
可其实爱与欲互为催化剂,浑然不可分割。现在他又觉得也就是他哥, 换一个人敢这么对他试试。早就被他翻身一顿猛揍加报警了。
屏幕上偶然刷新的短视频配了条悲伤的bgm, 图片上是情感博主代发的粉丝投稿。投稿人还正在上大学,谈了一年恋爱觉得感情里彼此身份差异太大,问该不该跟比自己年长六岁的精英男友分手。
他平时不怎么看这种东西, 本来已经顺手上滑, 可掐指一算自己跟时淮好像也是差六岁, 各自身份背景正好也匹配,就又滑了回来, 点进评论区看大家怎么说。
不看不知道。评论区劝分不全和的论调占大多数, 都声称「这种一个在上学一个在社会普遍都是谈不长的」,「成熟男人眼里你只是个年轻可口的玩具」,「等新鲜感过去了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人生阅历差别太大」。「价值观不对等」。「没有共同话题」。「还是趁早放弃及时止损比较好」。
好好的就想上个事后网,结果被互联网攻击。
应允趴在床上呼吸不顺, 感觉胸口被锤了一拳又一拳,翻了个身压着屁股又不舒服。
这他妈,怎么跟被世界针对了似的。
时淮从浴室里出来, 看见他光溜溜平躺在床上, 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好像被//干傻了。
夜灯光线朦胧, 给皮肤蒙上一层脂玉般的光泽。平坦的小腹看起来柔软好捏,时淮坐在床边瞄了几眼,没禁住脑海中残存触感的诱惑。
刚想问「饿不饿」,应允啪地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我!”
“呃……”被「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我了」的眼神控诉,时淮哑然失笑,“作什么?”
应允弹坐起来,口口声声悲切道,“你只是想要一只听话的小狗。别人都不愿意做你才要我的,是不是。”
时淮皱了下眉,又听见他说,“算了,是那样也没关系的。”
他露出欲哭的表情,被吮得艳红的嘴唇紧抿在一起,想象自己是朵风中颤抖摇曳的小白花,兼具坚强与破碎感。
“谁让我只能跟着你呢。”他凄凄惨惨戚戚地说。
时淮很难分辨他话语中玩笑与真心的成分各占了几成。传入耳中的语气太有迷惑性,就好像即使真的要把他捏碎,他也只会委屈地思考自己想碎成几瓣。
“戏瘾这么大?”时淮一只手捏住他的脸,脸颊肉把他的嘴唇挤得嘟起来,“作精。”
“唉,我刚刚刷视频看到的。”
应允嘿嘿一笑,迅速地变脸,露出平时那种不爱发愁的懒散表情。戏瘾发作完毕,他马不停蹄地坦白前因后果,“上面说有对情侣谈恋爱一年就快分手了,因为一个在上学一个在上班,没有共同话题。”
“照这样想,一年之后我就毕业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时淮腿上,认真考虑,“要不我也找个班上?这样我们分手的几率还能低一点。”
时淮好像不爱听他说这种话,宽大的手掌摊开罩住了他整张脸。他从指缝里看到时淮不悦的表情。
“总把分手挂在嘴边不是什么好习惯。”
“可能是因为……”他犹豫了一下,在说真话深入讨论和引发家庭危机之间做不出选择。
等到时淮追问,他才老实吐露心声,“我老是觉得,你爱我不像我爱你一样多。”
所有的玩笑都不会是空穴来风。背后隐藏着他自己都不太愿意触及的忧郁,但凡仔细想就要牵连出许多。
时淮的手在此刻成为了他的面具。他甚至主动闭上眼睛,不太敢看时淮的表情。
他在期待时淮立刻反驳,说不是的,我爱你不止把你当成小狗看待。说怎么会呢,即使分手了哥哥也会继续爱你的。
可时淮没有这样不假思索地告诉他。时淮什么也没说。
他的期待在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中消散,落空。以至于越来越后悔自己最开始的玩笑,把话题延伸到这样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地方来了。
他只是懒得动脑思考,并不是真的傻到对人类全然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留有余地的。他没有权利要求别人都跟自己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不应该把爱拿来衡量比较谁多谁少。
他又不是感受不到时淮的爱,有就行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过分索求会有不知好歹的嫌疑,毫无意义又伤感情。
再说他哥这样性格的人,也不会为了哄谁高兴就说些做不到的漂亮话。
其实这样更好,至少沉默是诚实的。
他拿掉时淮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哥喃喃自语,“好烦……本来还挺开心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当聪明人了。
明明什么都知道,怎么有点想哭呢。
半分钟过去,时淮起身拿了件睡衣,回来套在他身上,“跟我过来。”
“去哪儿啊。”应允扒拉着枕头,情绪低落不是很配合。
在慎重思考妥善应答的半分钟里,他的弟弟已经萎靡成一朵开败的小白花。时淮索性连人带枕头抱进怀里,去楼下客房。
压下门把手时,他依旧会稍作停顿用指腹摩挲,摸到他名字的缩写才如同对上暗号般推开门。
地板不干不净的。应允把枕头放下给自己当屁垫,看着他从衣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底下两排宽大的抽屉,“找什么……”
本来都以为是空置的,没想到看不见的地方都被他用来藏东西了。
大抽屉里装着厚厚的好几沓画,总得有上百张,稿纸上奇异地反着光。应允耐不住好奇探头往里瞧,那些纸上全是炭笔画的人像。
熟悉的手笔——是他画的。
熟悉的人像——是他画的时淮。
以前上学经常见不到面,他没事儿就喜欢临摹时淮的照片。其实对他当时的艺考练习帮助不大,但他就是很喜欢画。速写素描每周画两三张,全送给他哥。
在他手里那些练习产物并不会得到妥善的保管,如果画画的素材不是他哥,他最多留个一周,之后收拾书桌的时候顺手就丢进垃圾桶了。
可送出去的这些全部被过膜塑封,一张张妥善保存了起来,堆在一起居然有这么可观的数量。他自己都不记得。
“你好像从来没意识到。”时淮看着他说,“我为你感到骄傲的时候,要比你为我骄傲的时候更多。”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较。
从见到画的那刻,应允心里就已经在打颤了。
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原谅时淮刚才回答得不够积极,起码不想承认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打动,胡乱拿起一张画假装认真在看,全身上下只剩嘴硬,“你在床上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呃……”时淮嘴角一弯,从那沓厚厚的画稿最上面,也抽出一张给他,“可以考虑。”
前车之鉴,「可以考虑」的意思跟「不予采纳」差不多。他嘀咕着接过,这才发现手上的不是肖像画,而是那张被撕碎又一块块拼回去的「情书」。
“我爱你”双倍大写加粗。现在再看,也是相当的情深意切。
这谁啊,写这么恶心人的肉麻东西。
他耳廓红透了,恼羞成怒地瞪了时淮一眼,“你没事吧,不好好收起来放这里干嘛啊?”
他害羞的时候总会恶声恶气。时淮习以为常,甚至笑着往他炸毛的脑袋上撸了个来回,声音里的情绪稳定温和,“乖。”
“干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时淮说,“你不会因为跟我在一起就失去一个永远爱你的哥哥。”
本来想抽空回写一封告诉他的,看这情况是来不及了,亲口说比较合时宜。
时淮触碰情书的另一端。两人的手同时搭在这页纸上,如同一份誓词,一份宣言,声音也变得缓慢而珍重,“而是会因为跟哥哥在一起,得到一个永远不会分手的男朋友。”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分手。”
时淮说,“这么想是不是踏实多了。”
作者有话说:
来唠!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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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 第 64 章
◇
比你还能闹。
应允这才意识到, 时淮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他以为时淮不会知道,却忘了自己藏在心里的不安担忧早就倾注在这一页情书上,连同炽热忠诚的爱一起送了出去。
永远是哥哥, 也永远是男朋友。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选择题, 他幸运到都能拥有。
在时淮话语声落地的数秒钟时间里,他恍惚想到了应小蝶。
他有一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母亲,连死亡都是在追爱的路上。他想自己或许遗传了他妈妈那股子爱人和被爱的劲头, 都一样不吝啬给予爱意,也都一样想要让某个人来爱自己, 热烈地, 长久地,不会动摇地陪在他身边。
他喜欢无声包容的沉稳的爱,也喜欢宣之于口的直白的爱。时淮什么都知道, 也什么都给了他。
散落一地的画稿上全都是同一个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能将一颗贪婪的心填满, 饱胀到了极点,引发一层幸福的疼痛。
他还想再画无数张画, 写无数张情书。填满整个屋子, 送给时淮。
他也想给时淮满满当当的爱,让时淮也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应允挪开地上的画,贴近时淮身边去亲了他一下,“我还以为, 你不会说这些花里胡哨的话呢。”
时淮:“不相信吗?”
“我相信啊!”他立刻提高声音。“我就喜欢听这种花里胡哨的话。”
他绝不会怀疑时淮的话。
即使是画饼,他哥画的就是能充饥。
这天之后他就不再害怕异地了。时淮回归工作后,他也安心地准备考试, 顺便准备接受自己的暑假礼物。
时淮送他东西的名堂很多。平时看心情转账不提, 除了逢年过节, 连寒暑假也会给他礼物,期末考试结束就给。考好了是奖励,考不好当安慰。
在学习这件事上,从小到大时淮只对自己严格,对他的成绩要求不高,只要在及格线以上能考个普通大学就行。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考上美院那年夏天,时淮奖励他去国外疯玩了一个多月,临近开学回国报到时还给他换了辆新车。他只新鲜了几个月就扔在车库里积灰,出去玩都没怎么开过。
在接收到自己的暑假礼物之前,应允先发愁的是要送给时淮的生日礼物。
他想等考试全部结束之后就立刻去找时淮,开启一个超棒的暑假。但待在时淮身边就没法儿偷偷准备礼物了,只能提前准备好带过去,藏到过生日那天再拿出来。
直接问想要什么时淮完全都不会说,不给他偷懒的机会。他只能自己想,天马行空的东西不是做不出来就是不好带,太普通了时淮又看不上不需要。连考场上他答完卷子都在想这件事,感觉比考试还难。
这天从考场出来,他恰巧在楼下遇见姜茶。一起吃完饭时说起这件事,小师弟激情昂扬地给他出了许多主意。
其中有一多半都是跟不可描述之事密切相关的。“回头我给你寄点好东西,都是我购物车里的宝贝。”
应允越听越沉默,最后由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道,“快点找个男人吧。”
听来听去,说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在馋。
“马上就有啦,我妈已经催我放假回去巴黎相亲了。”
姜茶被识破也不觉得尴尬,笑呵呵地继续安利,“考虑一下嘛,你哥哥那种隐藏的S属性控制狂魔,肯定会喜欢的。”
他哥是什么属性暂且不论。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应允说起跟小师弟的相遇,狠狠嘲笑了秦炽的效率,“说是暑假会被妈妈叫回巴黎相亲诶,小秦哥是不是不行啊。”
时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别人的事并不是很感兴趣。等他抖完八卦之后问,“什么时候考完试?”
“后天。”
“给你订的新车也是后天送到,晚上回家等着。”
“哦哦。”应允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长辈们怎么都这么心急啊。你之前不也被叫去相亲了吗?后来时叔有没有再给你安排别人。”
上次的相亲是被他搅合了,不知道时牧桓有没有再安排别的白富美跟他哥见面。
印象里他那个「前继父」很爱指挥安排别人。连他都能看出来,时淮性格里其实有一部分跟爸爸很像,只是要比时牧桓惹人喜爱很多——这不是他的滤镜,是大家都这么觉得。
他们父子俩关系奇奇怪怪的,不像父子,像上下级。不过现在他哥翅膀硬了,自己也能撑起一个公司,就没必要听老父亲的安排了。
“没有。”
“真的?”
“嗯。”时淮说,“我们最近都没有联系,大概是对我死心了。”
应允撇了撇嘴,“你这么风华正茂仪表堂堂的,怎么可能对你死心啊。”
最多是他哥不听不应不招呼。但按时牧桓的性格,肯定还会继续安排的。
可接着时淮却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不喜欢女人。”
“呃……”应允从床上弹起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才想起没开视频,“那他没被你气得订机票飞过来骂你啊。”
“不知道。”
时淮的声音听不出放心还是伤心,跟平常一样淡淡的,“也可能是气得不想再跟我联系,单方面断绝关系吧。随便他。”
“哦。”
应允很想说可是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可再想想,往年他哥过生日时牧桓也没什么关心的举动,就又咽了回去。
算了。要是到时候他哥有需要,他就勇敢地站出来,替时牧桓说一句「爸爸爱你」弥补失落。
挨顿打算得了什么呢。
起码应该能逗他哥开心吧。
片刻的沉默被时淮理解成了另一种不安。他主动提起相亲这件事,似乎对此很是介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时淮对他说,“等你毕业,我们去结婚?”
应允「啊」了一声,震惊升级。
终极画饼大招出现了!
他从没想过结不结婚的事。年纪轻轻的谈个恋爱享受青春就挺好了,谁会想那种一旦决定就余生都会被定下来的事啊。
可如果是时淮开口——他冷静下来琢磨,又觉得这事非常合理。
有了固定伴侣,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拉大提琴的温柔美女被安排到他哥身边来谈婚论嫁,他哥能清净很多。
结婚只是多了个把两人绑在一起的名义。不管结不结,他反正没想过跟别的任何人能好一辈子,也就是他哥了。
“那就结呗,不过我不懂这些东西。”他被启发出新的想法,大概知道可以送时淮什么礼物了。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被求婚,老样子全权委托给他哥,“你去安排嘛,我听你的就行。”
时淮沉默良久,在对面叹了口气,“那就等你毕业再打算。不急。”
最后两天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听时淮说起暑假礼物时,应允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本身对跑车的兴趣不算大。可收到礼物才发现,新车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全然惊喜的那种不一样。
时淮给他的是一部定制机车。虽然整体结构是巡航摩托,但外观上看是赛博朋克风格,大面积黑色交杂红蓝,浮夸得恰到好处。碳纤维结构配上大排量发动机,超大马力的输出和超低机体重量兼顾,他跨上机车的瞬间就能想象到在呼啸的风声中起飞的感觉。
总之就是一句话,非常合心意。
除了车,时淮还给他配了全套的护具,严格要求他必须穿护具才能起飞。这点要求在爱车前算得了什么呢,他都不用想就答应了。
本来说考完试就去找他哥的,飙车上瘾又过了两天还在明海没有动身的意思。跟最初时淮预测的「玩疯了」也差不离。
只不过,疯玩的对象是车不是人。好气又好笑。
应允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晚上视频时看起来还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能骑着我的大宝贝去找你吗。”
“不行。”
时淮那头乱糟糟的,躲在休息室避开,仍旧跟平常一样跟他在固定时间通视频。应允听到有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外面好像有人找你诶。”
“是几个朋友过来,喝多了。”时淮无奈道,“非要提前给我过生日。”
什么人啊这么闲着没事干。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休息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终究是没能躲掉,“终于逮着了!在这儿呢大家快来!”
“呃……”时淮甚至没有挂电话的机会。
对面乱成一团。应允起初还着急想看怎么回事,后来听声音也挺有意思,就把手机放在一边等着。
等到时淮应付完一帮人来疯的朋友,把人都轰走了关上休息室的门反锁,才能回来喘口气。“比你还能闹。”
应允本来捧着手机嘎嘎乐,看着看着他就没心思笑了。
时淮脸颊和身上被砸得全是奶油,索性把上衣脱了下来。粘在边边角角的白色奶油蹭到胸前,他用手指蹭了一下。那道奶白色的痕迹被拉长得更显眼,看起来是令人想要品尝的卖相。
“哥,”应允舔了舔嘴唇,浮想联翩,越看越馋,“我也想往你身上抹奶油。”
作者有话说:
来唠;
又是加班的一天;
二更写不完唠明天午休时间抽空更;
大家都早点休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 第 65 章
◇
塞进去就好啦。
时淮说,“至少你要先出现在我面前。”
这谁忍得住啊。
应允当场订票,“等着啊,明天就到。”
虽然要暂别心爱的大摩托, 但他还可以骑点别的。一觉睡醒, 他行李也没怎么认真收拾,缺什么都不要紧,有他哥就什么都有了。只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揣兜里就直奔机场。
到地方是下午。他没让人接, 问时淮要了个定位就自己奔练习室里去找人。
今天的工作比较特别,August全员都要参与, 是送给粉丝的告别礼物之一, 从出道至今的舞台里选择十首有代表性的经典作品,再录一次练习室版本的超长串烧。
因为时间跨度大,有些古早的舞台动作难免记不太清了, 录制之前要重新排练,“这几天老看见你哥笑, 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还以为是大家聚一块儿了工作起来心情比较轻松。”
刚进走廊就撞上熟人,秦炽揽着他一通输出,“还得是你啊小允子。”
应允乍听没太明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啧,这都要跟你解释么,当然是因为谈恋爱使人心情愉悦!”秦炽揪他耳朵,“我看你倒是还跟以前一样, 没心没肺没什么变化。”
“干嘛人身攻击我啊,又没招你惹你。”
他拿掉秦炽的手,假装不经意地放大招,“诶对了, 我前几天考完试正好听姜茶说, 放暑假要去他妈妈安排的派对相亲。”
“不知道都什么类型的高富帅,妈妈介绍的应该很不错吧。估计离谈恋爱也不远了。”
时淮果然没有传达这条八卦。秦炽一听就皱眉,悠闲调侃的模样不复踪影,“刚成年的小男孩相什么亲?想男人想疯了吧。”
“刚成年的小男孩怎么了,你不也惦记么。”应允看他快步走开去打电话,嘀咕着转身推开练习室的门。“老流氓。”
刚送走一位。另一位惦记小男孩的老流氓出现在眼前。
练习室里不止一人,首先撞进他眼中的当然是最关心的那个。时淮在给身旁的成员顺动作,时隔多年的老歌舞台,不仅自己的部分没忘记,连成员们各自的走位也都还记得。
夏赢还没到。许青蓝乖乖跟着队长复习,十首歌里有四五首都记忆模糊跳不完整了,一边练一边被旁观的编舞老师嘲笑。
连时淮都嫌弃他,“夏赢都给你吃了什么?腹肌都快变成一整块了吧。暑假结束之前必须减肥。”
“我哪有……”许青蓝委屈地皱起脸,“队长,暑假结束是什么时候啊。”
大家都毕业好多年了,很少再用寒暑假这种定义去度量时间。也就是他们队长,有家属在上学才会这么说。
“还有两个月,足够你减。”时淮招手让音乐重播,无情地命令,“再跟一遍。快点,跟不上我就开二倍速了。”
“呃……”这是人说的话吗。
应允躲在门口幸灾乐祸地听着。直到有人回练习室发现了他,跟他打招呼,时淮才看过来。
正好他也站累了,走到后门墙根边找个角落坐下,朝时淮挥挥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小时候也常常这样,一放学就跑到练习室里来找时淮,看他们排舞。有时候看得目不转睛,有时候看得昏昏欲睡,取决于当天的作业多不多,心情好不好。但无论如何,这个地方他没少待,来了就跟自己家似的。
时淮也没有中断工作,已经很适应他突然出现在练习室的大镜子里,靠着后墙玩手机或是倒下睡觉什么的,只叫助理给他拿了房卡。
“酒店只有几百米,累的话可以回去休息哦。等会儿大家集合完还要录正式视频,估计会到很晚。”
应允道了声谢,接下房卡继续看镜子里的哥哥跳舞。
音乐风格忽然变化,时淮盯着镜子做了个wave,摸完头发摸胸和腰又衔接顶胯,短短两秒的动作,流畅到他看完了才觉得,岂有此理。这是在魅惑谁。
他隐约还记得这套动作,是他上高中时某个暑假里August大热出圈的单曲,mv里时淮的造型甚至还穿了半透视的西装,后来打歌舞台上被考虑到或许限制级,才没还原到观众眼前。
应允想,这不是造型的问题。
就这样,这腰这胸这眼神,穿什么能挡得住啊。练习室这么大,隔这么远他都被蛊到了,舞台上第一排的观众还不得把眼珠子黏他身上。这可不是喊一句哥哥好辣就能完事的,私底下指不定怎么浮想联翩呢。
正好秦炽通完电话回来,迎面听见他气鼓鼓的一句,“你们怎么都给粉丝看这种东西啊。不像话。”
“呃……”秦炽一时语塞,清了清嗓子才委婉地说:“我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应允哼了一声,索性不再看镜子了,给时淮发了条语音就先离开,“我回酒店等你。”
以前都没计较过。现在一想到他哥或许被别人在脑子里这样那样,他就心理失衡,胸口闷堵着很不开心。
幸好是马上就要退休了,不然天天这个样子在外面晃荡可怎么行。
占有欲浅浅发作,回酒店后他先把自己扔在床上眯了一觉,醒来就好受多了。房间配置是两室一厅的套间,只有时淮自己住,多出一个房间的床上没有什么活动痕迹。
现在两个人住,多余的床还是空着。他转了一圈去浴室洗澡,这才发现镜子边的妆台上正大光明地放着还没拆封的润\\滑\\油和安全套,一应俱全什么都有。老流氓就是老流氓,居心叵测连藏都不带藏的。
他骂骂咧咧地拿东西进浴室,自力更生地洗干净。谁让他哥总是很忙。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喜欢做?爱就是喜欢做?爱。时间不能浪费。
他没看时间,洗完澡正要吹头发,忽然想起自己随便甩在沙发上的脏衣服,小跑出来翻找,拿出兜里的戒指盒打开检查,确认没把生日礼物摔坏才松了口气。
还有几天时间,得先藏起来。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戒指盒放进茶叶罐,又锁进抽屉里。
跟戒指一起带来的生日礼物还有另一件。姜茶说送他的好东西,寄过来只有一小包,捏着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他也顺手一起带过来了,这会儿闲着无聊就打开看。
里面是一团毛茸茸,还有一条黑色的金属链子,连接着黑色项圈。
他翻看一番,若有所思地把项圈放到一边,拿起两只兽耳发夹。三角形的,像小狗耳朵,捏了两下放到一边,又拿出一条小狗尾巴。
尾巴尖手感非常好,但另一端坠着……什么东西。
应允拍了张照,发给姜茶虚心求教,“这个是尾巴么?怎么用啊。”
姜茶:“塞进去就好啦。”
原来如此。他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试探着戴上。刚刚清理过戴进去并不困难,尾巴尖垂在腿间蹭着两股细嫩的皮肤,感觉软软绒绒的,一走路就摇晃起来。
他还跳了两下都没有掉,就夹着尾巴去洗手间的镜子前试戴耳朵。刚好考完试去把头发染了个棕色,戴上毫无违和感。
他仔细把两只耳朵戴对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满意,估计也很符合老流氓审美,等时淮过生日那天可以考虑再戴一遍。
“嗷-汪!汪呜……”
怎么叫来着。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会儿,心想要不拍个照片纪念一下人生中首次尝试羞耻套装,去客厅找手机,门铃却忽然响起来。
“呃……”应允一愣。身上总共就一条尾巴两只耳朵,怎么都不太像是能开门的样子,他握住尾巴想拽出来,可越是着急就吸得越紧。门铃声还一直在催,他只好先提高声音喊,“谁啊!”
如果是别人来找,他就说时淮不在。应该也没关系吧。
他盲目乐观地想。
可门铃声结束,响起的是时淮的声音,“乖,开门。”
作者有话说:
提前加餐就是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 第 66 章
◇
好禁忌,好喜欢。
因为某人的到来, 下班的心情比平常更迫切些。时淮回到酒店,拎着零食小吃按了两遍门铃。
他已经习惯了热情小狗跑来迎门的场景,今天却和往常有些不同。听声音没在睡觉也不立刻过来开门, 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又等了半分钟房门才被打开。他的小狗像是刚刚洗完澡, 头发还湿着,裹了身雪白的浴袍,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慌张,“哥,这什么啊……哈, 正好我饿了, 哈哈。”
应允接过他手里的零食,打开扒拉了两下,隔着餐盒嗅到不一般的香味,“口水鸡诶。哪儿买的?”
“这附近有家出名的美食店。”时淮刚朝他伸手, 却见他敏感地朝后退了半步, 略微诧异地挑眉。
“那我洗个手马上过来吃,马上。”应允干巴巴地笑, 把吃的往地上一放, 倒退着走到洗手间门口闪身进去,反锁了门。
脱下浴袍,应允转身对着镜子照了照,毛绒绒的尾巴依旧晃动在他身后, 完美贴合像是从生下来就长在他身上一样,“靠。”
这东西为什么拔不出来啊!
早知道把手机带进来了,总不至于只能自己发愁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早知道就不这么贪玩了!直接等到过生日那天再戴不就行了吗!
在他对着镜子后悔的两分钟里, 时淮敏锐地推开了次卧虚掩的门。
这张床上本来空着, 床单被罩七件套收拾得平平整整, 如今带着被弄乱的褶皱。时淮掀开被子,毫不费力就看见了他匆忙藏起来的东西。
带链的项圈,和一对兽耳发夹。摘得太急,发夹上还缠着半根奶咖色的头发。
练习室里抽不开身,还没来得及夸他新染的发色很好看。
时淮镇定地把被子铺回去,到洗手间外敲门,“不舒服?”
“啊?我……没有,”应允不得不重新裹上浴袍,“马上就来!”
迅速地冲出去拿到手机,找个借口再溜进来好了——他对着镜子做好心理建设,提起一口气推门出去。
一头扎进他哥怀里。
时淮早看出他遮遮掩掩的走路姿势不对,手往他身后一搭,摸到多余的一条凸起也愣住了。变幻莫测的眼神,一看脑补的就不是健康的东西,“夹着什么?”
应允恼羞成怒地猛推,“滚滚滚!”
他想往后退,但时淮把他扛起来往床上扔。浴袍被剥掉的瞬间,他半跪着趴在时淮膝盖上,看不见上方的表情,只有骤然收紧的呼吸声,影响了原本轻松调侃的声线,“拿不出来?”
“我就是戴上试试。”他的窘境被一眼看穿,反手想自己去摸,却被时淮挡住隔开了胳膊,“老实点趴着。”
“姜茶给我的!不是我自己弄来的。”
“嗯。”时淮并没有把多余的解释听进心里,“翘高,放松。”
怎么会有人提这种要求啊!
应允涨得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同时,只能,做到一项。”
“那就放松……”
时淮可能是被他无语住了,话没说完只剩笑声,额头抵着他的腰窝抖个不停。应允被笑得很没面子,“别他妈抱着我的屁股笑了行么。”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摁下去。时淮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就别扭来扭去的。”
道貌岸然的语气和动作完全不相符,“听话哥哥就帮你拿出来。”
尾巴连接身体的一端是冷硬的金属,被塞满后存在感没有渐渐消失,而是涨得难受。
他紧闭着眼,假装这样就能对被掰开的羞耻感视而不见,也不再反抗,想着赶紧弄出来得了。
时淮垂眼看着他的反应,手指按揉的力度从容适宜,让他从潜意识紧张收缩的动作里松懈下来,“自己洗过?”
“嗯。”
“没给我打电话,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不知道啊,我就回来睡觉醒了去洗个澡。”
他倔强地小声反驳,“又不是给你洗的。”
趁他分心说话的间隙里,身后传来啵的一声轻响。
像被启开的红酒瓶塞,压力骤然轻松了不少。应允缓了口气回头去看,那条湿漉漉的尾巴根被时淮握在手里。
手心里的潮热是来自他身体的温度。时淮摩挲了两下,见他红着脸伸手想要抢走,换了只手继续把玩,“害羞什么,不是给我看的么?”
“是给你生日那天看的!不是现在。”
“没关系,之后再戴就行了。”
时淮低头吻他潮湿的发顶,“我很喜欢。”
应允才算是明白了。
他哥是答应了帮忙拿出来,却没说不把别的什么东西放进去。
他趴下去就没能起来过,把脸闷在枕头里断断续续地出声,骂老流氓老变态。
口水鸡还放在外面客厅里散发香味,他辛辛苦苦飞过来探班都没吃上一口,屁股还要遭罪。只能咬着被子哭,哭得狠了止不住地打嗝,又委屈又丢脸,说什么都不肯再配合了。
时淮不得不放慢动作,停下来哄他,又问那句,“不舒服?”
他是害怕不舒服,但更害怕自己会被巨大的愉悦感撞碎。实在受不了就躲到角落里,缩着身子求饶,跟他哥打商量,“要是你把我搞坏了,以后就没有人给你搞了。你留我一条命以后还能继续搞……你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觉得自己逻辑通顺无可反驳,却没想过,时淮压根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讲什么道理,“不怕,弄坏了哥哥给你治好。”
他哭得都快看不清东西了,迷糊地问,“怎,么治好。”
时淮吻他的眼睛,也吻他的眼泪,“亲一亲就好了。”
——
尾巴反正是已经不干净了。
应允严肃地考虑把耳朵和项圈从生日礼物的清单上删除。
虽然是时淮过生日,但也不能只有时淮高兴吧。他一个送礼物的人从头哭到尾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还不知道藏在次卧的另外两件早就被时淮发现了,隔天半死不活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拿,怒从心起想直接丢进垃圾桶,犹豫一下却又找个抽屉藏了起来。
挺难得见到时淮喜欢什么东西——虽然是在不可言说的场合才用得上。但反正年轻……他或许还可以再撑两回。
至少把生日过完。
为了这个伟大目标,在时淮生日前他几乎没有跑出去闲逛游玩,基本都待在酒店里休养生息,偶尔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他哥拴在床边的小狗。好吃好喝地养着专门用来那什么的那种。
“哦哦哦!好禁忌!好喜欢!”姜茶听说后兴奋地进行二次安利,“这样还可以玩角色扮演!我还知道很多好东西……”
应允挂掉了电话。
这种伟大目标一辈子来一次就可以了。
时淮生日当天,他早早地找出藏在茶叶罐里的戒指,塞进兜里,要寻个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这个他很确定没被时淮发现。他来了之后时淮只陪他喝果汁,再说晚上回来都是……运动提神,用不着喝茶。
就等到吹完蜡烛之后送吧,应允想。
难得大家都在,晚上肯定会聚一聚切个蛋糕。反正他跟时淮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着大家的面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剩下的小狗两件套,等回来再看情况行动。
为了时淮二十六岁生日那一天能过得尽善尽美,他以备战的心态积极休养,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当天下午时淮接了个电话,神色一瞬间就变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时淮。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他看着时淮用近乎茫然的语气跟对面交谈,订机票,直到挂断电话,不知所措的表情都没有消失。
他用力地摇晃时淮的手,大声地喊时淮的名字。片刻后,熟悉的镇定才重新回到他哥身上,“时牧桓在ICU,我要去一趟。”
应允怔了怔,其实脑子里没什么概念,但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时淮不假思索地安排,“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等我到……”
“哥。”他打断时淮,“我要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来唠;
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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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 第 67 章
◇
“宝宝。”
他既然这么说, 就算被拒绝了也会自己买票跟过去的。时淮只能答应,“乖乖跟着,不能添乱。”
“放心吧。”
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接到电话后就往机场赶。在上飞机之前, 应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没问。时淮看起来没有说话的心情。
但他还可以握住哥哥的手。
能让时淮当场懵住的情况不多。为了更快地理解现状,他脑海里带入的是很多年之前, 听到应小蝶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时的场景。
当时他年纪太小,只知道哭, 一切事情都由大人安排。时淮也是一直握着他的手。
时牧桓病危的消息来得突然, 回到明海后两人直接去了医院。作为直系亲属,时淮直到病人危重被送进ICU才出现,在签署各种病危通知书和操作同意书时难免被医生说上几句。
确诊时就是肝癌晚期, 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么大的事, 就算被知情人当八卦口口传播也早该传到时淮耳朵里的。唯一的解释就是, 时牧桓不允许任何人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唯一的儿子。
应允刚听到时不太理解,毕竟他平时连打个喷嚏都想要打电话告诉时淮。可交谈中, 时牧桓的助理叹息着说,“这父子俩的心性是一样的。”
他才想到,时淮生病不舒服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ICU他进不去,只能在走廊里等时淮。等待的时间里,应允问身边的长辈,“是很难治疗的病吗?”
“发现得太晚了。他总觉得自己身体还健康,有些小毛病也根本不当回事。”时牧桓的助理说,“现在随时都有休克死亡的危险, 这一进ICU……恐怕就出不来了。”
应允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点头。
短暂的寒暄后, 他独自用手机搜索,把能搜到的词条全都看了一遍,在各种严肃且严重的描述中一点点更清晰地意识到。
——时牧桓快死了。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曾经是他的继父。说来或许太没良心,他只感到沉重压抑,并没有多么悲痛。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时淮出来后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离开医院雷厉风行地去做下一步的打算,只是沉默。
他很想跟时淮接吻,想知道时淮在想什么,是什么心情。他也想有同样的心情。
但他答应了时淮只跟着不捣乱,便只是陪着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一起发呆。
时牧桓两次婚姻未能善终,之后就单身至今没有再另娶,即便已经年过半百,在圈内也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人物,身边总归不缺朋友亲眷陪伴的。
大概谁都想不到,在生命最后的艰难时期居然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助理照应再无旁人。
神游许久,应允忽地惊醒,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已经是深夜了,但还好没过零点。他握住时淮的胳膊晃了晃,“哥。”
时淮好像忘了身边还有个人,闻声缓慢地转头,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戒指。
“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考试结束后他自己去做了一对戒指。太复杂的样式来不及学习,只简单地做成了莫比乌斯环的造型。拿着小锤敲敲打打一晚上,给时淮的那枚内圈刻了简笔画的小狗脑袋,另一枚内圈刻了条小鱼。
“我以后还会送你很多戒指的。比小许哥他们还多。”他拉起时淮的手戴戒指,“这样你能好受点吗。”
在医院里交换戒指,多少带着些黑色幽默的意味。时淮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抿了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似的,“你的呢?”
“喏。”他把另一枚也交给时淮,“我本来打算等到晚上你许完生日愿望,吹了蜡烛就送给你的。没想到会来这儿。”
“不用吹蜡烛。我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时淮给他戴上戒指,倾身吻他的额头,“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去睡觉。”
“可我想跟你——”
“听话。”
应允有些失落,可也知道时淮大概有很多事要忙,他留下帮不了什么或许还会让他哥分心,就听话地回家了。
今晚时淮过生日,朋友们都以为他在陪时淮,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扰他俩的好事。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有倾诉欲但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想玩手机也不想睡觉,去了阁楼打发时间。
他躺在地板上翻看从前的日记,最初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聊得最多的就是应小蝶去世的事。似乎大人们都觉得他不对劲,是因为骤然失去亲人被打击太大,吓得心理失常了。
但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事情,他连在自己的日记里都没有说实话。
“我不知道离hun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时叔叔不xi欢妈妈了,总是不回家pei她。”
不是的。
“我知道她是ban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住。我太想她了,所以希wang去见她。”
不是因为那个。
应允把翻开的日记本盖在脸上,纸张上有陈旧的味道。他闭着眼睛转动中指上的戒指,仿佛能将记忆倒带,转回许多年前。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努力地讨继父的欢心,但收效甚微。因为时牧桓很少回家,在第二次婚姻里,依旧为了工作应酬疏忽家庭。
离婚是应小蝶要求的,不仅是因为丈夫的冷落,更重要的原因是旧情人的再度联络。不是时牧桓不喜欢她了,是她不再喜欢时牧桓。
他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时牧桓不回家,他妈妈也一样。在那些秘密的外出约会里,应小蝶给他找了另一个继父,还打算到另一个国家生活。可能带着他,也可能不带。
他是个小孩,但有一双透明的眼睛,并非全然不谙世事。
在应小蝶拿到离婚证,急着跟情人相见的那天,时淮在上钢琴课。他被一个人留在卧室里,哭得打嗝也没有人在意。
他知道妈妈出去是为了干什么。时牧桓就在她身边,出门前她还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叫了声「宝贝」。
他都很少被那样叫。
他把身边的人都当宝贝看待,无论是漂亮的妈妈,威严的继父,还是小王子一样的哥哥。他喜欢每一个人,喜欢为他们做任何事,希望自己能被他们喜欢。
但他不是谁的宝贝。
他是阻碍大人相爱的拖油瓶,是可以被扔进垃圾桶的小狗。
他不想走。时牧桓不亲近他,却也没有苛待过他,他不相信新的继父会对他更好,新家里也不会再有一个叫时淮的哥哥。
他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抱着枕头哭,幼小的心里第一次有那样恶毒的念头——他希望给大人发离婚证的地方倒闭,希望应小蝶的车子坏掉,希望那个要把妈妈带走的人消失。他不离开这里,如果时牧桓回家要把他赶出去,他就狠狠地咬大人的手。
直到时淮上楼来撞开他卧室的门,抱起他往医院里赶。
他没有见应小蝶最后一面。
眼泪流进耳朵里很不舒服,应允拿开日记本翻了个身,用袖子蹭眼睛。
他不敢见应小蝶最后一面。听人说她车祸后的身体惨不忍睹,他在手机词典上查到了「惨不忍睹」的意思,很难将那么残忍的词跟花蝴蝶一样漂亮的妈妈联系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应验了的诅咒。
他知道人死了是什么意思。是他害了妈妈,他该为自己的恶意受到惩罚,去那个或许存在的「另一个世界」里找应小蝶。不是因为想念,是为了道歉,是要去赎罪。
长大后他逐渐明白了小时候的想法幼稚无稽,但难过和悔意再也无法弥补,只能压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
幸好时淮还来得及,起码最后一面能见得着。
时淮没说今天晚上还回不回来。他翻日记翻得疲惫,躺着懒得动弹,就这么睡了过去。
后半夜被抱起来下楼梯,迷迷糊糊能感觉到,但他困得睁不开眼睛。他被放到床上,热源从背后贴近,下巴垫着他的发顶,蹭了一下便没有再动。
有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找到他被子底下的手,摸他手指上的戒指,一下接着一下,永不厌倦般反复摩挲。
他原本是不想醒的,可被摸得很想接一个吻,便在困意里挣扎着翻身,勉强睁开眼,仰起脸索要。像婴儿循着本能索求甘甜的乳汁,必须要一饱口福才能安心地睡着。
心满意足,再度陷入沉睡之际,时淮吻他闭起的眼睛,低声叫他,“宝宝。”
作者有话说:
来唠!
吃个宵夜写二更;
更得晚大家可以明天起床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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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 第 68 章
◇
儿媳妇?
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他没力气抗议, 只好往温暖的怀抱里贴更紧一点,天色未明时就醒了。
平常躺下都能一觉到天亮的,到底是心里有事睡不踏实。他揉着眼问时淮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淮还没睡, 拉开他的手看了眼时间,“三个小时前。”后半夜时牧桓的情况转为稳定才能抽空回趟家,可也很难睡着。
应允问,“天亮之后你还要回医院吗?”
“嗯。”时淮说,“医院那边有情况会随时打电话,也可能天不亮就要过去。”
那就是一个安稳觉都睡不成了。他觉得太煎熬, 更不要提时淮外面还有一堆工作,“这样……”
他想问还得这样撑多久才算完,可听起来大概就像在催着病人早点去世,很不吉利。还好他及时察觉了, 便也及时地咽回肚子里,“要不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我不会乱跑的, 就坐在那玩手机。你累的时候还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医院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时淮说,“你原本也不喜欢医院。”
应允说,“跟你一起去就还行。”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临时回明海原因特殊, 如果出去外面遇到朋友或许还需要解释。他不想把时淮的私事告诉别人,更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离开时淮身边,一个人出去找乐子。
相比之下,医院也不显得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他像自己保证过的一样, 一整天都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拿平板画画打发时间。
他没有问过时淮病人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时牧桓还能活多久。好在他正过暑假, 长日无事, 起码还能再陪一个多月。开学之后就要忙起来了, 应该不能再这样每天都来。
时淮肯定也没法儿长时间地推迟所有工作待在医院里。他虽然要上学,却好歹是常驻明海的,他哥不在的时候还是可以过来帮忙看着,起码能传个话什么的——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待在这里身份尴尬,好在他脸皮够厚,只要没被赶出去就无所谓。
他毕竟不是时牧桓的亲儿子,不仅如此,时牧桓跟应小蝶离婚后他连继子都算不上了。无论从血缘还是法律都跟什么还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的话,可能算是……儿媳妇?还是男婿?
他望着平板上乱糟糟的画面,脑袋里思路也乱七八糟的。
下午的探视时间本该是时淮去。他灌完了一瓶柠檬茶,正打算去再买一瓶,刚起身就被时淮叫住了。
时牧桓居然提出要见他。
应允意外之余,下意识道,“他是不是知道我们……”也不算奇怪,时淮之前就说过跟家里摊牌了性向。
“嗯。不想去也没关系。”时淮看起来比他自己更不希望他进去,“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应允没有犹豫太久,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进去一趟吧,都好几年没见了。”
他跟着护士去换衣服,穿上鞋套,戴上口罩,过程里脑海一直回放着记忆里时牧桓的模样,高大,威严,精干,不苟言笑,有锐利的双眼。他偶尔觉得那就是时淮二十年后的模样,时淮就是为了让自己和父亲不要那么像,所以才习惯在外人面前穿一层礼貌温和的伪装。
但他知道时牧桓现在的样子肯定跟从前很不一样。病情发展到晚期,无论还是精神都已经受到了相当的折磨,他无法比较跟车祸后的惨状哪一个更令人畏惧,只是真正再面临这种情景依旧很不适应。
当初害怕看到应小蝶的那股子胆怯又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挪不动脚往床边靠,就隔着几步跟时牧桓说话,刚开口就鼻子发酸。
时牧桓至少瘦了一半的自重,刚抽完腹水,瘦骨嶙峋地靠坐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像竖放的半截枯枝,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死亡的阴影蒙在他的脸上,似乎只等他闭上眼就会把哀乐奏响。应允完全无法将他和记忆里那个身材高大的继父联系起来,不敢也不忍心跟他对着干。无论时牧桓说什么话,听不听得进去,通通都点头说知道了。
即使时牧桓教训他,“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拖累你哥。不要再给他闯祸。”
他还是乖巧地说,“我知道了。”
时牧桓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即使在生命的最后,精明挑剔的目光一如既往。
如果他是个女人,或许时牧桓会满意得多。不算聪明,但很听话,尤其听时淮的话。这样的女人听起来就适合结婚,还会心甘情愿地给时淮生几个孩子。即使无法亲眼看到,光想想也能安息了。
应允想,他或许可以跟时淮结婚,但永远都生不出孩子。
时牧桓也是控制欲很强的人,看到时淮本该完美的人生因为他这个潜伏已久的变数成了现在这样,一定很生气。
曾经把时淮看成最完美的作品,现在却要看着这件作品出现一道名为应允的裂痕,即使生气也无力回天——
应允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也已经决定了无论怎么挨骂都不反驳。
可时牧桓只是那样盯了他许久,就疲累至极地叫他出去了。
时淮在外面等他,迎着他的目光问,“怎么样?”
“还好,就是嘱咐我别总闯祸,别让你不省心。”他坦然道。“不过没说几句就累了。”
他进去的时间不短。其实在那几句话之外,时牧桓用眼神传递给他的消息远比语言更多。
时淮稍微放了心,揉一揉他的脑袋低声说,“别多想。晚上你回去睡觉,还想来就白天再过来。”
“嗯。”应允点头,用发顶蹭了两下他的手,“你吃饭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回来。”
“还不饿。你先去吃,吃完回家不用管我。晚些时候我会点宵夜的。”
“好吧。”
应允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平板和充电线,通通丢进包里甩到肩上,刚进电梯站定,没两秒钟又退了出来。
时淮看他脚步迟疑就觉得不对,站在原地没走开,果然见他回来。“还有什么?”
“时叔是前两个月才说要给你相亲的。”往前推算,差不多就是刚确诊的时候。应允小声说,“他是不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看到你结婚啊。”
时淮一怔,看到他心事重重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扯他的脸颊,“你在想什么?”
“我不会为了他能满意地闭上眼,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
作者有话说:
来唠;
是甜文啦;
以及是个中短篇;
看进度可能下周就完结惹;
预警一下;
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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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第 69 章
◇
永远。
他语气沉着而笃定, 看来是已经想到过这事,也有自己的决断。
饶是这样,应允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告状, 像在逼着他哥给个承诺似的。明知道不应该, 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与不说心里都不太痛快,“那时叔……嘶。”
时淮扯他脸颊的力度加重了些,“说了不让你乱想。是谁答应我会听话的?”
“知道了……”应允低下头,脚尖碾了一下地面,“那我走了?”
“等等。”时淮看出他的心思, 并未多加思索,把失落的弟弟拉进无人的楼梯间里。
关上防火门就是另一个世界,他们在闷热的黑暗中接吻。应允手心里不断冒汗, 把时淮后背的衣料攥得又湿又皱, 心里的不安却被一点点熨平。时淮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昨天才给我戴过戒指。”时淮低声道,“相信我。”
“嗯。”他感到踏实,又有些羞愧,“这种时候好像不该是你来安慰我。”
如果他也能跟时淮一样, 有处变不惊的能力就好了。他面对时牧桓时除了点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连眼神都不太敢往那边放,看到病床上的人枯黄的垂死神态就头皮发麻。死亡当然是不美丽的。
可时淮在短暂的时间里接受了这么多事,作为一个普通人, 也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是有一颗非同寻常的大心脏,“昨天回来的路上你还是慌慌张张的样子呢, 我从来没见过你那样。”
“刚听到消息是会措手不及。”
时淮抚摸他湿润的唇瓣, 一字一句地教会他,“但只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就不会慌了。剩下无法掌控的,慌也没用,更没必要慌。明白么?”
“明白了。”
“很好。”时淮说,“如果以后我也忽然得了急病,你把这些话想一遍,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呃……”应允原本认真地在心里做笔记,听到最后眉毛一皱,用力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
“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
时牧桓的样子他刚刚见过,还记在脑子里,轻易就能转换成时淮病重的模样。他稍微联想就心跳骤停,全身都写满了抗拒,“你不能生病!我不会照顾人,做不来这些事情……我肯定吓得只知道哭!”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时淮忍俊不禁,亲了亲他的额头,“只是个假设。好了,回家吧。晚安。”
应允却上了心,强烈要求改天两人一起去做个全身检查,约定好之后才肯回家。
夜里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想象,如果应小蝶还在,生命垂危时拉着他的手要他娶个老婆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会怎么做。如果他拒绝了,应小蝶会不会被气得一下厥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唯一的亲人抱憾而终,那会变成他跟时淮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
他很讨厌跟时淮隔着什么人,什么事。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大度地跟时淮说,没关系你去找个人先结婚吧,帮时叔稳定病情要紧。可他来不了口,更何况真的那样说了,或许时淮会比他更难过。
他刚从ICU里出来,时淮就立刻问了他怎么样,好像很担心他会被时牧桓吓住,先一步退缩。
应允想,只要时淮不退,他也绝对不退。如果不能跟时淮在一起,他也没兴趣再跟别人如何如何,干脆就找个山头出家得了。
为还未发生的事情烦恼不是他平日的风格,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独自想到很晚。并不是不相信时淮,只是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会为难。
他很怕时淮许多年后再想起这件事,会跟他想起自己拒绝见应小蝶最后一面的心情一样。
忘记调闹钟了,隔天他醒得太晚,阳光洒满房间时才被晒得眯着眼乱躲。
他头朝下悬在床的边缘,摸地板上的手机,给时淮打电话,“哥,我刚睡醒……马上去医院找你。”
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时淮的声音却出奇冷静,“不用过来了。”
——
时牧桓是在他们回到明海的第二天夜里去世的。
他没有立遗嘱,后事都由时淮亲自安排。生前在圈内身份显赫,身后事处理起来也颇费心神,要通知亲友举办追悼会,遗体火化,选看陵园和墓地,各种兴师动众的大事和琐碎的小事连串。短短十来天,时淮整个人瘦了一圈。
追悼会应允没有去参加。当天的客人大多都是界内跟逝者有过商业往来的同事合伙人,连只闻其名的合作方也会送花圈前来问候,亲朋好友反倒占了少数。
那是过于成人的场合,他处理不来,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和资格去帮他哥处理,就待在家里,给时牧桓画了副肖像。
时牧桓年轻时作为星探入行,发掘过那么多艺人明星,自己却很少拍照,追悼会上用的照片还是从证件照上截出来的。他临摹照片,画出的人眼睛里带着陌生的光芒,纵然闪耀,却像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凭感觉复刻。时淮忙碌一天,晚上回来看这副临摹画看了很久,却说画得很好。
“这就是他。”
不知想到什么,时淮望着画沉默了很久,才又说,“到最后……只有自己。”
应允听不懂他的自言自语,盘腿坐在沙发脚下安静地玩他的手指,把他的戒指摘了戴,戴了摘。让两个人的小拇指紧贴着,试图用同一枚戒指套在一起。
时淮低头就看见弟弟在犯傻的小动作。箍得太紧好像摘不下来了,注意到他的目光,还试图用装可怜转移责任,“你别乱动,勒得我手指头疼。”
“呃……”时淮把画放到一旁,空出手转动戒指缓慢地取下来。两人的小指上带着相同的戒痕,每人半圈,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圆。
“别玩了。”时淮戴回戒指,“上来抱我一会儿。”
应允很乐意地跳到沙发上,分开脚去骑他的大腿,用整个身体贴近去拥抱他,“要抱多久?今天是不是很累?唉,你想抱多久都行。”
时淮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他肩膀,声音模糊地传进他的身体里,“永远。”
作者有话说:
来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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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 第 70 章
◇
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为了去参加葬礼, 应允第一次穿上纯黑的正装,虽然没有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很陌生。
追悼会结束, 大部分业内的知情人和媒体都已经尽了哀思, 连关潼程识他们看到消息都特意给他发了微信问候。再举行葬礼,邀请的就都只有关系密切的亲人朋友,在墓碑前最后做一次小型的告别。
应允没有再躲开, 起得很早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餐。因为日子特殊,家里的氛围很肃穆, 时淮的助理一身黑裙走进来, 胸前别着白色的绢花胸针。
吃早餐时应允多看了两眼,她便从包里拿出一只递过来,“我准备了很多。待会儿去陵园, 跟包好的鲜花一起分发。”
应允点头, 接到手里摆弄逼真的花瓣,“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你哥哥说看你的意愿,如果嫌人太多, 就再给你叫辆车。”
时淮从小只跟父母居住, 独立又早,其他远亲三年五载才见一回,今天倒是齐齐都出现了。
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要是问起他跟时淮什么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
“那我就不跟他一辆车去了。”应允把白色绢花别在衣袖上,“等结束再跟他一起回来。”
陵园远在明海另一头的郊区, 虽然事情发生得突然, 没有太多筹备时间, 时淮依旧找到了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上车时天色还算晴朗,路上却一点点暗了,灰白的云块飘到一起聚集成团,厚厚地遮挡阳光,像要下雨的样子。应允望着车窗发呆,还偷偷掐自己的手腕,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伤心些。虽然哭不出来,但起码不想让时淮觉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见过时牧桓最后一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他还是没什么实感。如果时淮表现得很难过,他就会因为他哥的难过而难过。但时淮打理一圈大小事,比任何人都镇定。面对前来吊唁的客人,神色平静,招待稳妥。
助理撑开黑色的大伞,挡在他头顶。时淮抱着骨灰盒站在墓地前,挺拔而肃穆,身后跟着无数黑色的影子,悲切的低泣融入淅淅沥沥的雨声,几不可闻。
应允已经脱了闷热的正装外套,摘下柔弱的绢花放进内袋里免得淋湿,蹲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剥橙子吃。
边吃边想,他哥真是个干大事的人,他估计永远都无法成为时淮那样的人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葬礼也能由时淮安排,一定也是妥妥当当的。
他正望着不远处崭新的墓地,身后却传来一声不确定的疑问,“应允?”
应允转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不太确定他是时淮的哪门子亲戚朋友,便只礼貌地应答,“嗯。”
“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啊。还一起上过课呢,你不认识我?”他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也是……叫我小陈就行了。哎你是怎么……啊,我差点忘了。”
“之前听人提到过你跟时淮很熟,还以为是谣传呢。今天这场合可不是谁都能来的,没想到你也在。看来谣言是真的。”
他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优越感,仿佛能来这里是个多了不起的事。应允不太明白参加葬礼有什么好光荣的,瞥到他手里颇为专业的单反相机,“那你为什么来?”
小陈同学说,“我自然有门路。”
“呃……”应允没什么话想说,敷衍两句,换了个人少的地方吃橙子。
葬礼过半,时淮找了一圈才在远处没人的凉亭里找到他,解开衬衣的纽扣,把下巴放在弟弟肩膀上,沉沉地叹气,“累。”
应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放下吃的叫他抬头,捧着他的脸用力嘬出响,“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时淮忍不住笑,亲了他一会儿,抿住满口橙子果汁的酸甜味,“再等等我。”
云层散开,天气渐渐晴朗起来了。他去挑了大家拿剩下的白色百合和菊花,想了想,把护在外套里的胸针也拿出来放进花束里,一块儿放在墓碑前鞠了个躬。
夕阳西下,时淮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天黑前,他们还赶着去了趟体检中心,顺便拿体检报告。
时淮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百忙之中还是挤出时间跟他一起去做了全身检查,今天正好结果出来,拿到检查报告也算是安心了。
近段时间的忙碌告一段落,今晚可以好好松口气。回家之前他们去了熟悉的海鲜烧烤排档,应允没有点到最爱吃的海胆炒饭,很有些失落,“是没有海胆还是没有炒饭?”
这家大排档开了十几年,他跟时淮经常来吃,海胆炒饭是招牌特色。偶尔时淮和别人一起来,也会给他打包一份带回去当宵夜。
服务员扑哧一声,熟络道,“是做海胆炒饭的师傅请假了。毕竟上了年纪,最近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几天。”
“那身体要紧。”他立刻表示体谅,“下次来再点吧。”希望炒饭师傅快点回来。
他点完吃的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拿起两瓶啤酒瓶盖对紧用力一拉,干净利落地打开,递一瓶给时淮,“喏。”
时淮摘下口罩,接了啤酒象征性地跟他碰了一下,“开得挺熟练。”
“那当然。”喝得更熟练。应允把一箱啤酒挨个打开码到桌上,大气道,“喝!今天喝完才能走。”
时淮的酒量比他好多了。公平起见,他喝一瓶,给时淮开两瓶。反正明天没什么事情要忙了,今天晚上怎么说都得不醉不休,“来,哥,我敬你一杯。”
“呃……”对时淮而言,啤酒和苦涩的汽水没什么区别,喝再多也很难醉。比起喝酒,看弟弟发癫更有趣味,“敬我什么?”
只是想喝酒而已。应允没有打腹稿,举着啤酒瓶现想,“敬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越是平时身体好的人就越不把小病小痛放在心上。时牧桓确诊前几乎没有明显不适的征兆,可一确诊就是晚期。如果能定期体检,或许就能早点发现病情,或许生命还能再延长很久。
这是整件事带给他最深刻的印象,知道之后心慌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就拉他哥去抽个血。
好在时淮没有不当回事,很快就安排了体检。两个人的检查结果都很正常,还被医生表扬了体脂率。
时淮颔首,喝了他的酒,看他又脸色醉红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差不多了。你别喝了,我也不能再喝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举起酒瓶又放下。时淮觉得很有趣,“怎么了?喝腻了换一种。”
“不行。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他已经有点上头,飘飘然偏又一脸郑重,“我要为了你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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