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太后类似于指责的训斥,封恒脸上更见阴冷,他重重地笑了一下,直视着章太后的双眼,毫不掩饰自己口中的讽刺之意:“母后究竟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儿臣呢?儿臣之所以会这样做,说起来,也是向您学习的啊,毕竟当年您不也做下了一样的选择吗?”
章太后闻言,身子陡然一颤,那张从来都是线条严厉的脸上,似乎在瞬间爬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悲伤。
“皇帝,哀家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心理一直都对哀家心存怨恨。的确!你小的时候,哀家对你视若无睹,没有尽过一丝一毫的为母之情。可是哀家现在还是要说,当年你生下时左手便有六根指头,先帝说你是不吉之人,要立即将你处死,多亏明公在场,几番替你求情,你方才能侥幸而活,而如今,你的孩子也面临着和你当年一样的遭遇,你活了,难道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封恒听到这里,负在身后的双手骤然捏至成拳,没有人知道,在他的左手小指的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凸节,那里曾经长过一根手指。
“恒儿。”太后看着封恒,眼中竟浮现出一层泪光:“留下他吧!”
封恒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韩静姝走进来的时候,皇帝已经离开了。
章太后看着她,心里不由升起一种命运般的不可思议的感觉,当年,她产下封恒的时候,是韩静姝的祖父力劝先帝,这才保下了封恒的性命。而如今也是因为韩静姝的一意孤行,那个孩子才有了生还的希望,应该说不愧是韩家人吗?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韩静姝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太后发出一声叹息,口吻却恢复到了过去的冷淡,只听她说道:“你拜托哀家的事情,哀家已经做了,皇帝同意留下那孩子。”
韩静姝面上闪出一抹欣喜:‘真的?’
“别高兴的太早。”太后淡然道:“哀家即刻便会下旨,皇后之子,命格有异,与其母相冲,为保两厢无事,将由崇明宫昭贵妃抚养此子。”
韩静姝欣喜瞬间变成惊愕,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弄了一圈,竟会是让她来抚养这个孩子。
“可是,可是臣妾连自己都养不好,恐怕难以……”
“这是让他留下的,唯一条件。要么死,要么你养活,选一个吧!”
韩静姝毫不犹豫地说道:“臣妾选后者,臣妾会尽力的。”
章太后看着眼前这张千娇百媚的小脸,叹息道:“你呀你,哀家本以为你是个精乖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傻子,你可知你一意孤行的留下这孩子,不会有任何人领你的情,皇帝会因此不待见你,皇后会因此憎恨你,满宫的嫔妃会嘲笑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韩静姝歪了歪脑袋,面上忽地一笑:“臣妾这一生,只求活的【顺心意】,臣妾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至于将来会不会后悔?……到时候再说呗!”
章太后定定地看着韩静姝,半晌后,说了一句:“真不知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长大的。”
太后的旨意第二天就昭告天下了,于是,那孩子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崇明宫中。
韩静姝同志对于自我的认识,还是相当深刻的。她愿意出手去救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但是却绝不愿意亲自去照顾抚养他,笑话!连她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的好不好。于是这般重任大部分就落在了百合的身上,百合虽然嫁过人但却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不知不觉的就激起了她身上的一些母性,于是两厢欢喜,孩子找到了愿意照顾自己的人,韩静姝彻底成为了甩手掌柜。
“你看看,这个这么样?”韩静姝的两根手指间扯着一只小小的,粉蓝色的布条样东西,这是她亲自绣的,一只缩小版的眼罩。
百合怀抱着孩子,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道:“娘娘快给小皇子带上吧!”
韩静姝的审美情趣果然十分不错,粉蓝色的小眼罩一带,这孩子的颜值离开飙升了百分之三百,瞬间由极度吓人的白眼鬼娃,变成了只白白胖胖的普通小娃娃。
“真是不错。”韩静姝上下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别说,这么看着,还真挺可爱的。”
“娘娘既已成为这孩子的养母,不如给他起个名字吧,要不然,咱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孩子。”
韩静姝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于是,自认为文学水准颇高的贵妃娘娘,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相当“庸俗”的名字。
“就叫明明吧!”韩静姝笑着说道:“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本宫希望他的心却是□□的!”
小明明其实是个挺省心的孩子,除了饿了会哭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十分的安静,韩静姝每天都会抱着他逗弄一会儿,自从他来了崇明宫后,雪球的地位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起码韩静姝逗他的时间比逗雪球的要多的多。
抚育小儿的日子,繁琐却也热闹,不知不知觉的,时间就来到了五月。
这一日,英国公府派人进宫了。
来人依然是那位陈姑姑,她不但人来了,而且还拉来了足足十大车的东西。
那些车排成一溜,从东到西的,就这么一路明晃晃地朝着崇明宫而去,所行一路,引得许多人竞相张望。
“这些都是什么啊?”有宫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候,便有人回答道:“听说是英国公怕贵妃娘娘在宫里面没有新衣服穿,所以特地派人送来了时下最流行的衣裳布匹。”
天啊,整整十个大车的衣裳吗?这得穿到哪辈子才能穿完啊!宫人们面面相觑,对于英国公府的豪绰再一次感到深深震惊了。
当然,事实上,这些并不都是衣服,正确的说,是五车的衣裳,两车的药材,两车最好的文房四宝,以及一车白花花的现银,没办法,英国公就是这么的“豪”,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个自个闺女送东西。
“陈姑姑坐吧!”韩静姝的脸上有着十分高兴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父亲的腿怎么样,可是大有好转,还有母亲,她身怀有孕,一起都顺利吗?”
陈姑姑坐在那里,脸上也尽都是亲切地笑意:“回贵妃娘娘的话,国公爷现下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虽说还离不开拐杖,但大夫说了,他的骨头愈合的不错,只要好好养着,应该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就是老爷他总躺不住只要寻个机会就总想溜下床,厨上给他煲的营养骨汤,他嫌味道浓腻儿,也总是偷偷倒掉,被夫人发现了几次后,才稍微有些收敛。至于夫人,她也好的不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很乖,一点也不折腾人,只是每每的总是思念贵妃娘娘您,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止不住的落泪。”
“都是我的不是。”韩静姝面有羞愧地说道。
她被皇帝冷怠了的事情一定早就已经传扬了出去,她娘听说了后,心中自然惦记。
“贵妃娘娘,这是夫人给您写的信。”陈姑姑掏出了一只信封,厚厚的,重量十足,一看就知道里面一定写了好多东西。
韩静姝亲手接了过来,她伸出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脸上露出思念的表情。
陈姑姑又道:“贵妃娘娘,除了夫人的家信外,奴婢临来的时候,老爷吩咐奴婢给您带个口信,他说,贵妃娘娘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管自个心理痛快就行,咱们英国公府是您永远的后盾。”
韩静姝闻言,心里头的那点子伤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噗嗤一笑,对着陈姑姑道:“你回去以后,转告我爹,说他的话语女儿谨记在心,无论何时都不会委屈了自个的。”
陈姑姑在崇明宫呆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告辞离开了。
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带着人开始收拾陈姑姑带进宫的这些个东西。
“娘娘快看看,这些衣裳真是太漂亮了,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纹,还有这些绸缎布匹,天啊,比织坊送来的那些看起来还要高级呢!”开口说话的是阿夏,这丫头性子比较活泛,而且特别的爱美,就算是头上戴着的最简单的银簪子也要比旁人的多一些漂亮花纹。
“没见识!”不等韩静姝说些什么,一旁正在记账的的素心却发出嗤地一声,冷冷淡淡地说道:“全大虞最好的成衣店【玲珑阁】就是咱们娘娘家的产业。”
这话一出,初夏秋冬四个婢女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那玲珑阁在大虞朝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时尚先锋啊,就这么说吧,只要是玲珑阁制成的衣服样式,不出三天,就会疯狂传播开来,据说那玲珑阁每隔两年还会开一次服装发表会,她们会请来许多身形美丽的少女,穿着她们制成的衣服展示给观众们欣赏,当然,能够受邀欣赏的无不是达官贵妇,至于平民百姓们那是想都不要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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