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现在表彰大会上的每一个人都被艾凡刻在了脑子里,同行的人是莫尔德和沃克,自己大概是顶了卡特的岗。
自从上次身份证那件事情以后艾凡就对沃克改观了,虽然在他看来明明肥头大耳的沃克还是那个肥头大耳的沃克,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可一直到会议结束艾凡都没看出什么异样——坐在正前面的市长正打算着跟妻子离婚娶小三过门,是个模特;边上军部的几个首长一个有女装癖、一个是骗婚的同志、还有一个贪污受贿……
这么一圈下来,艾凡实在不明白这些跟自己父亲的死因有什么关系。
莫尔德也被告知了沃克叫艾凡来的意图,虽然他同样没看出沃克玩的是什么把戏,但他是相信的,毕竟他一直没看懂普利莫生前为什么会和沃克这种无所作为,只会阿谀奉承的官僚主义拥护者关系那么好。
冗长的套话和官话听得艾凡很是不耐烦,他近日来蠢蠢欲动的情绪再次被那些上位者的唱词逼了出来,比起这个他甚至更愿意陪纪川看春晚,从头看到尾的那种,他不懂法兰人怎么可以这么啰嗦。
莫尔德能感觉出自己同事的焦虑,可艾凡看不见,他连一个眼神的安抚都递不过去。
他对于这种程度的会议实在太习以为常,其实当卡特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出席这次会议时他连原因都懒得问,摆明一副只要能不去怎样都可以姿态。
昏昏沉沉的艾凡脑子里开始跑火车了,如果让丽贝卡替自己来这里开会她应该会很开心,毕竟这里衣冠楚楚的一群人实在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花边新闻。
或者让丽莎来说不定也很好,这里的声音太嘈杂,大家看守严密的心牢里都关着各自欲望的野兽,面上互相微笑、私下却往死里整的情况实在太常见。
噢,他忽然想起了康纳从b站上学到的一句话——“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还记得自己后来问了川川“mmp”是什么,纪川只是简单告诉自己那是地方骂人的方言,以及在他的家乡大家并不用这个词……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沃克看出来了,艾凡睡着了。
沃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期间莫尔德还起来分享了一下多年来追捕恐怖分子的经验,还是会议最后雷鸣般的掌声才让艾凡的意识回笼。
等三人终于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沃克隐晦地朝身边高出自己一大截的艾凡问道:“看出什么没?”
艾凡摇头,实话说他觉得有些不对,他怎么会睡着……
正在艾凡沉思之际,忽然被莫尔德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胳膊,艾凡瞬间回身钉住了脚步。
一个洪亮的男声从跟前传来:“他是普利莫的独子吗?”
艾凡记得这个声音,是蓝斯的市长,刚刚在会上说了不少废话。
沃克赶忙应了,似乎是在跟市长握手:“对的对的,这是艾凡,您真是太客气了,我正要过去找您打声招呼。”
莫尔德地将手扣在胸前弯了弯腰以示敬意:“您好。”
艾凡依葫芦画瓢照做了:“您好。”
市长大概是笑了:“小伙子长得很精神,本森家的基因真不是吹的。”
艾凡现在看不见,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看得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最终只能拿出职业假笑:“您过奖了。”
市长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艾凡彻底蒙了,他从这个男人这里感受到了许多,不过唯独没有恶意。
“您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样,太谦虚了,我跟你父亲关系很好,他应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说着市长伸手拍了拍艾凡的肩膀,看得沃克心里一颤。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艾凡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语,生怕说错了什么:“父亲不太跟我提工作上的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面对面交流,市长的脸在艾凡的幻视里渐渐有了影子,他的鼻梁很高,是很典型的鹰钩鼻,眼角有深深的笑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带着亲近又疏离的意味,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后来没几句话市长便离开了,艾凡看时间差不多赶回家正好做晚饭,可沃克却拦下了他:“你得跟我一起出席晚上的庆功宴。”
艾凡不明所以:“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还有饭局?”
接收到艾凡不解目光的莫尔德道:“我也就去过一次,在某一次被市长拍了肩膀之后。”
沃克谨慎地一直等三人坐到车里才敢稍稍解释地明白些:“其实每次开完会都有庆功宴,只是谁参与的问题了。”
“每次坐在会议室最前面一排的,还有像我这种地方警局的局长都是固定人员,剩下的人员谁能去就要看谁被拍肩膀了。”沃克今天被他打理的容光满面的脸上一时愁容惨淡。
“也没什么,就是被叫去灌酒。”这是莫尔德的经验之谈,上次他去了什么事情没有,只是当时跟他一起被拍肩膀的还有蓝斯另两个分局的队长,三人没一个是站着出来的就是了。
艾凡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喝酒,川川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不用想都知道这群人有多难伺候。
沃克坐在后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跑不了的,没有喝吐之前别停就对了。”
艾凡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沃克沉声道:“我不知道别人那里普利莫说过什么没有,但就在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约了我单独见面。”
莫尔德眉心一跳:“是不是交代了以后的事情。”
沃克惊诧地看他:“他也找你了?”
莫尔德摇头:“没有,是我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他讲电话了。”
艾凡现在有点乱了:“说了什么?”
莫尔德:“大概是他出事前一个礼拜的事情,当时他好像也是在约电话那边的人见面,说是要托付给他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沃克皱眉:“不是我,那不是给我打的电话,那天晚上正巧我在陪人喝茶,他就给我发消息说要见一面。”
艾凡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的父亲好像临时接到电话说要加班出外勤,这本来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艾凡也就根本没上心,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所以我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沃克不停地抚弄着自己手上的婚戒:“那天我们没有见成,我到了他说好的地点,结果他给我发消息说局里临时有案子,要等第二天晚上再说。”
“当时我还有点不高兴,因为那天晚上陪得那个官员决定了咱们局里下半年能不能顺利申请到数量足够富余的枪械设备,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个官员出意外的消息就传出来了。”沃克眯着本来就只有一条缝的眼像是陷入了回忆。
“说是死在酒店里了,那天晚上那家酒店莫名起了很大的火,如果不是老莫的短信,可能我也没机会坐在这里了。”沃克眼里闪着道不明的情绪,“后来那火灾的源头也一直没查出来,老莫后来通宵处理完局里的事情天都亮了,我就想等他回家休息过后再说,谁知道他后来就在回家补觉的时候……”
艾凡久久没能说出话来,还是莫尔德率先开的口:“所以为什么要叫艾凡来?”
沃克定定地看着艾凡道:“我后来想了很久,我想搞清楚老莫那天晚上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我也不止一次假设他其实是知道自己会出事的,毕竟你们知道,他是真的很厉害。”
关于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直到我上个礼拜从这件西装外套里摸出来这张字条,是老莫留给我的。”沃克说着掏出了那张纸条给两人看,“他让我带你来开会,说给你一点时间,你会明白的。”
艾凡看不见,但他一碰上纸条就知道这张字条绝对出自己父亲之手,他甚至都看到了他写这张字条的场景——在他们家的客厅里,当时自己就在他边上看书,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可事实是艾凡现在整个人都乱得不行:“为什么直到上个礼拜你才发现这张纸条?这个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吗……”
沃克:“他知道我这件外套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上次我穿这件衣服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你父亲去世的前一年。”
莫尔德接下话茬:“所以他是两年前就放到你口袋里的,只是你一直没有注意,直到你一个礼拜前再拿出来?”
沃克点头:“我每次穿这套西装都会提前一个礼拜送去干洗店,我怀疑他放纸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出事了。”
心中盘旋已久的猜想忽然被证实给了艾凡太多不真实感,但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今天晚上庆功宴的重要性,,谁让他现在对自己该明白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当纪川收到艾凡的消息说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时,他捏着手机在餐桌前坐了许久。
他以为不管怎样起码是会回来吃晚饭的,不然他费心费力、半点外卖半凑合的弄出这么一桌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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