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阳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出租车都不愿意过来了,盘山路绕了近半小时,这他妈就是个大山沟沟。
车停在街口,司机说:“你俩这是准备上山?”
“对。”
“我劝你们啊,还是等雨停了天气好点再上,这会啊山里头危险。”
“谢谢师傅。”
他俩下了车,秦树阳举着伞,对林冬说:“我觉得司机说得对,而且很快就天黑了,不如等天气好点,一早再上山。”
“那找个酒店先住一晚。”
秦树阳没说话,就这么个小地方,还酒店……有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
菁明镇上,一条街短短的一眼望到头,路上偶尔走过一个人,稀奇的看着他两。
镇上只有一间青年旅社,看着寒酸的门面,八成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秦树阳带她进了旅社,前台的小姑娘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嗑瓜子,见有人来抬头瞄了一眼,声音懒洋洋,“你好。”
“两单人房。”
“满了。”
“那大床房。”
“没有。”
“那有什么?”
小姑娘朝他挑眉一笑,“嘿,没房了。”
“……”
“最近一学校的艺术生过来写生,住得满满的。”她查了查信息,“混合间,有两床位,住不?”
秦树阳转头看林冬,“你行吗?”
“什么是混合间?”
“就是男女混住。”
“……”林冬不太愿意的样子。
小姑娘还在嘴不停的嗑着瓜子,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不住也没得住了,这镇上就这一家。”
“其实也没事,挺安全。”
“那住吧。”
……
房间在二楼,事实上这个小青旅也就二层楼,虽说小,外头看上去也破破缺缺,里头环境倒是还不错,房顶开了天井,院里养花养草,还放了个文艺的木桌,拼上几个细腿木椅。
他俩进了房,两男一女正在聊天,见他们进来,纷纷打招呼,“嗨!”
秦树阳说:“你们好。”
他把背包卸了下来,问林冬,“你睡上面还是下面?”
“上面。”
他说:“那你上去歇会,东西我来收拾。”
“我不累。”
秦树阳拉开床帘把东西放下,见林冬走了出去,自己埋头拾掇物品,就听一个男同学问:“你们来这玩的?”
“不是。”
“那来干什么?我以为除了来旅游的就是我们这些苦逼写生的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有事。”
“你们情侣?”
“这不废话嘛!”女学生说。
秦树阳瞥了她一眼,“不是。”
“不是?真假的?”
“不是也快了,哥们,把握机会啊,一男一女单独出来,绝对有事发生!”
秦树阳笑了笑,“我和她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时,林冬站在门口叫了秦树阳一声,“秦树。”
他抬头。
“出来。”
他出去。
林冬站在檐下,悄声对他说:“我刚才逛了一下,这个店挺阴森的。”
她踮了踮脚,凑近他耳朵边些,看着鬼鬼祟祟,“会不会是黑店?”
平时不见你对人防范,这时候倒挺警惕。
“你想多了,哪那么多黑店。”
她沉默,
“那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
“楼梯那么窄,万一发生意外。”
“真要出什么事,我扛着你跑。”
林冬沉默不语,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你以前住过这种吗?”
“前几年经常住。”
“那么多人……不会吵吗?”
“吵了就叫他们安静点,你放心吧,这不还有我呢,刀子砍过来也是我挡你前头。”
“嗯。”
林冬转身进了屋,男同学见他们进来,问:“打牌吗?”
秦树阳拒绝,“不了。”
林冬没理睬,坐到他的床位上。
“你们哪个学校的?还是已经毕业工作了?”
“不念了。”
“她呢?看着跟我们差不多大吧。”
秦树阳看了林冬一样,她没什么表情,淡淡说:“我没上过学。”
“没上过?怎么可能?”
“就是啊。”
“没上过。”
“……”几人见这姑娘不大热情,不问了。
林冬晃了晃这个床的扶梯,对秦树阳说:“我还是睡下面吧。”
“好。”
他把自己的衣服拿到上头去,“你还有事吗?”
“没有。”
“那我上去躺会,有事叫我。“
“嗯。”
秦树阳脱了鞋,两下爬了上去,整个床都在晃,林冬站了起来,仰视着他,“这么弄不会倒吗?”
“不会,放心吧。”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林冬,“没看出来你还挺怕死。”
“……”
林冬不说话,又坐了回去,就见那几个学生在看自己,“你们看我做什么?”
他们转回目光,继续打牌,林冬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太无聊了,她坐了几分钟,敲了敲床板。
秦树阳拉开帘子,脑袋伸出来,“怎么了?”
“还是出去逛逛吧。”
“要我陪你去?”
“走吧。”
两人走在狭窄空旷的小街上,一条黄狗从路东窜到路西,又从路西窜到路北,一路狂奔。
林冬左看右看,“吃点东西吧。”
他俩去了一家面馆,小小的门面,里头只有四张桌子,看着菜单上的面,秦树阳要了份牛肉面。
“没牛肉了。”
“那鸡块面。”
“也没鸡块了。”
“香菇肉面。”
“香菇也没了。”
“……那还有什么?”
“除了这个都有。”
“……那西红柿鸡蛋面。”
“好,还要别的吗?”
林冬盯着菜单,突然抬头问秦树阳,“螺蛳粉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臭又很香味道非常奇妙的米粉。”
她与他对视,“听着就很好吃。”
“那是相当的好吃。”
她看向老板,“我要螺蛳粉。”
老板拿来一个包装袋,上头印着螺霸王三个字。
“我这只有这种包装好的,要么?要就给你下去。”
林冬看向秦树阳。
他说:“要。”
“好嘞,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
不一会,秦树阳的面下好了。
“我先吃了。”
“嗯。”
等了十分钟。
“我的怎么还不好?”
“那玩意难煮,等着吧。”
“噢。”
秦树阳都吃完了,她的粉还没来。
突然,林冬嗅嗅鼻子。
“秦树。”
“嗯。”
“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笑眯眯的看她。
林冬悄摸声说:“这家店是不是不干净?”
“……”
老板端着大碗过来了。
“你的螺蛳粉。”
林冬震惊的看着那碗粉。
“这个……”
她小声问他,“是这个的味道?”
秦树阳憋着笑,“你尝尝,吃上去很好吃的。”
她有点犹豫,不敢轻举妄动,
“你先吃一口看看。”
“……”
他挑出两根面吃了,林冬才敢拿筷子,她小心翼翼的夹了块,咬了下。
秦树阳歪着脸观察她的表情,“怎么样?”
她又吃几口,眼泪汪汪。
“太好吃了!”
“……”秦树阳简直愣了,赶紧抽纸给她,“你别哭啊,好吃以后天天吃就是了……”
“没有哭,太辣了。”
“……”
……
外头雨停了。
他们吃完,在路上闲晃,去了街边卖民族服饰的店 。
林冬拿着一件红色旗袍,看了足足半分钟,秦树阳在门口等她,见她在那发呆,走过去问:“你走什么神呢?”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衣服,“呦,那么喜庆的颜色。”
“好看吗?”
“可以吧。”
“我很喜欢旗袍。”林冬看向他,“可是我觉得我不太适合。”
“喜欢就买。”他拿过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还行吧。”
“那我去试试看可以吗?”
“去啊,没人拦着你。”
林冬进了试衣间,不久,她拉开门,探出头来叫秦树阳一声,他凑了过去,“怎么了?”
“感觉怪怪的。”
“出来看看,里头能看出什么来。”
她拉开门走了出来,秦树阳打量她一番,这腰,这腿,这身材……
“哪怪了?挺好的啊。”
林冬站到镜子前,转了一圈,这件短旗袍料子不怎么样,上头绣了两朵大牡丹,格外村。
“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胸有点平。”
“……是有点。”
“我胸小,穿不出那种感觉。”
秦树阳瞄一眼她的胸口,没忍住又笑了,还挺有觉悟。
“你笑什么?”
“没有。”
“我看到你笑了。”
“……”他无可奈何,“就是觉得你穿这个像新娘子。”
林冬默默地走回试衣间,换了回来,秦树阳站在门口对她说,
“其实挺好看的,多喜庆。”
无声。
“你喜欢就买着呗。”
无声。
林冬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林冬把旗袍挂了起来。
老板娘喊一声:“不要吗?”
“嗯,麻烦你了。”
老板娘不理他们。
两人走了出去,秦树阳看她兴致不高,以为她伤了心,找话安慰她:“你皮肤白,穿红色很好看。”
“不适合。”
“可以量身定做。”他继续说:“等回到燕城你可以去找那些有名的旗袍设计师定制。”
“不要,我没胸。”
“……”你自己老提,这要怎么安慰嘛,“没事,以后会有的。”
“为什么?”她看向他。
“不知道。”他与她对视,“我乱猜的。”
“不行,我要跳芭蕾的,太累赘。”她回过目光。
“……”
林冬这一路时不时的嗅嗅衣服,“我身上是不是有那个粉的味道?”
“我身上都有了。”
“那回去换了吧。”
“行。”
返回前,林冬望向远处的小山径。
“应该就是从那条路进去,方小姐给了我地图,按照上面指示,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翻过三个山头就到了。”
“…………”
你再说一遍。
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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