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嫁给成诀哥哥。”她回道,没有半点犹豫,更像是期待了许久,而今她终于说出了口,只是晚了那么些年。
霍成诀一愣,险些被茶水给呛到,无奈地笑笑,敷衍道,“小时候的事,你还记那么清楚。”
“我一直都记得,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该让自己成为怎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可惜,只怪我太懦弱,太愚笨,如若我早些向你表明心迹,你会不会?”她心疼地望了霍成诀一眼,很是为难道,“娶我过门?”
“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嫂,皇兄他虽然有时候脾气倔强了些,可他对你是真心的。”
徐衣渺哪里肯听进去,仍旧固执,且深情脉脉道,“成诀哥哥,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这不一样……”此事的霍成诀有些懊恼自己的口舌有些笨拙,每每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总是伤透了脑筋。
话音未落,徐衣渺已经挪坐到他的身旁,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保持了一个最恰当的距离。霍成诀明白,这些年过去了,从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而今已经娉婷袅娜,再也不能同儿时那般在一块肆无忌惮地玩耍了,毕竟男女有别,毕竟她是未来的三皇嫂。
见霍成诀如此待自己,徐衣渺宛若锥心之痛,她也曾许多次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今日如此亲近,却是第一次。
儿时小打小闹的情形历历在目,而今这般恭敬疏离,她亦不能接受,于是趁四下无人,又往他的身边挪了挪。
“衣渺,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似乎已经猜测到徐衣渺找自己单独相处是为了什么,如此棘手,他只得选择避开。
见他有意起身,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份委屈,张开双臂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霍成诀虽然有所防备,却也没想到她连女儿家的矜持也顾不上了,言语中有一丝怒气道,“衣渺,你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双双倒地,霍成诀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而徐衣渺的脸庞越来越近,他平日里甚是讨厌同旁人这般亲密,于是本能地将她推了出去。
“成诀哥哥!”徐衣渺低低抽泣道,“我想和从前那样,小时候那样,就抱抱你,不好吗?”
霍成诀:“……”
他心中无奈,于他二人从小到大的交情而言,这原本是再普通不过的请求,可这些年的变故令他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譬如少语且不苟言笑,更何况她是自己未来的皇嫂。
“成诀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究竟怎么了?”徐衣渺的声音再次低了下去,万般小心。
“我没事。”他的神情有些冰冷,眼底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厌恶。
此一幕,正与满心欢喜提了食盒前来的霍齐昭撞了个正着。听到酒壶碎地的声音,徐衣渺惊慌失措从抬起头来,对上的是霍齐昭怒气冲冲的脸庞,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语无伦次道,“齐昭哥哥……”
“渺渺,你!”霍齐昭气得将手中的食盒狠摔在地,食盒内的菜肴洒了一地,空气中菜香酒香弥漫着,却像是一种讽刺,令他血气上涌。
徐衣渺走上前本想说什么,哪想迎来的却是霍齐昭响亮的一个耳光,紧跟着是他咬牙切齿的骂声,“贱人!”
他说完就走,霍成诀才从地上站起身,同样是不知所措,想来方才那一幕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再解释怕是欲盖弥彰。
徐衣渺捂住通红的脸颊,眼泪夺眶而出,想了一会儿,还是追了出去。
“齐昭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她在后头拼命地追着,裙身窄小,无法迈开大步,不稍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霍齐昭则在前头一鼓作气,大步流星。
徐衣渺心中焦虑,无暇顾及脚下的路,下台阶的时候,脚一崴,整个人失去重心飞了出去,前额磕在台阶上,顿时血肉模糊。
霍齐昭在前走也听见了这一声巨响,可方才见她与霍成诀搂搂抱抱一幕,心中实在有气,固然想回头看一看,也拉不下脸,更何况自己刚刚还扇了她一巴掌。
有宫女听到响动,慌忙追了上前,搀扶起徐衣渺,见她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庞上,额头处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血痕花了她的脸,吓得宫女连连惊呼,“衣渺小姐,您受伤了!”
霍齐昭原本以为并无大碍,听到宫女如此惊呼,顾不上太多,连忙飞奔过来,怀抱起已经昏迷的徐衣渺匆匆往尚药局去了。
鲜血斑驳覆盖在睫毛上,昏昏沉沉中,徐衣渺想起很多年前的光景,也是现在这般,眼前绯红一片,她就坐在花轿里,摇啊摇,晃啊晃的,掀开盖头,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霍成诀。
果真是场梦,她被额头上的伤口给痛醒了,睁开眼,对上的是霍齐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眶,床榻四周跪满了宫人,还有御医。
因流血过多,气随血脱,四肢发软,徐衣渺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力,想说什么,声音却只能留在喉咙里。
霍齐昭见她醒来,一改愁容,满心欢喜道,“渺渺,你醒了……”
徐衣渺面无表情,竭尽全力朝床榻里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霍齐昭知道她心中有气,先前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才会口无遮拦,眼下看来只得好好安慰了。他命宫人通通退下,自己则伸出手去,将徐衣渺的手轻轻揉在掌心,继而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伤口一定很疼吧,御医说了,只要你好好养伤,就不会留疤……”
娇嫩的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去,再看时,徐衣渺双眼呆滞出了神,只是流泪。霍齐昭心中自责,见她这般情形,更是愧疚不已,当下就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语无伦次道,“渺渺,我错了,你别不说话啊,我都改,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衣渺没有说话,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拉了拉被褥,将头深深埋了进去。霍齐昭心中急,眼下更是束手无策,转眼想到她平日里时常提起的哥哥徐辰良,也顾不得想太多,立马差人去请。
就这样混沌地过了三日,尽管霍齐昭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在榻前守着,徐衣渺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双眼空洞地呆愣着。
直到第四日的黄昏,她才缓缓开了口,开口第一句就是,“我饿了,想吃东西。”
霍齐昭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已经令他眼窝深陷,体力不支,却仍旧勉强支起一个笑容道,“渺渺,想吃什么?”
徐衣渺无力地回他一个笑容,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他义愤填膺地骂她贱人,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可她知道,眼下不是自己呕气的时候。
霍齐昭生怕她再多说一句话,会损耗更多的心神,连忙道,“那你等我。”
徐衣渺点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讽刺,伸手摸了摸额头上包裹着的伤口,有一丝丝的酥痒,想来已无大碍。
等霍齐昭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徐衣渺瞧他远远地走来,脚步似乎有些迟缓,一手提着食盒,匆匆忙忙往自己的方向赶来。
徐衣渺再望了一眼宫殿外的天色,他一顿晚膳约莫折腾了整整三个时辰,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久。
“渺渺,等急了吧……”他一面笑着,一面从食盒里将菜肴往桌子上摆,开心得像孩童一般。
不一会儿,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菜碟子,每一道都是她最爱的吃的,菜肴中有一道鲫鱼豆腐羹,格外醒目。徐衣渺知道,霍齐昭虽然是个大男子,但最怕的就是见血……
正疑惑时,却见他左手一直垂放着,用衣袍遮掩着,只用右手费力地起筷吃饭。再转眼却见,他下半身衣袍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血……”
“哦,是这鱼!”他尴尬地伸手一指,眼光四下回避着。
徐衣渺察觉出他的异样,不等他多说,走近他身旁,将他藏放在袖中的左手轻轻地抬了起来。
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霍齐昭突然喊了一声,眉心紧拧,将左手挪了回来道,“我听宫里的嬷嬷说过,鲫鱼羹能让你的伤口快些好起来,就是我……第一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他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可额间源源不断冒出的细汗始终掩盖不住这种窘迫。
她执意掀开他的衣袖,却见他的左手掌被厚厚的丝布包裹着,血渍从掌心蔓延到了手腕,此情此景令她心疼不已。
他再一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坚持道,“我没事,你快吃,凉了就……”
“疼吗?”她问,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温温的,暖暖的。
他想说疼,可他沉默了,兴许他万般奢望那一份心疼,于是点了点头。
“傻瓜,你又是何苦呢?”她深吸一口气,舀起一小碗鲫鱼羹,耐心地喂他喝下。
“渺渺……”趁着羹汤下肚的空隙,他欲言又止,心中有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懊恼,无论如何,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求皇上赐婚?”她缓缓道,神色平静,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他欣喜道,如此的情形,实属意料之外。
“好!”她回他,双眸像是被剥去了一层最灿烂的色彩。
终于,数日之后,霍齐昭求旨赐婚,皇帝长吁一口气,多日不见笑颜的愁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自霍成诀将永宁郡主私访回凉州一事起,皇帝一直忧心忡忡,本就膝下少子,而太子又迟迟不肯立太子妃,江山无后,实在是头疼。
那一日,大殿之上的徐衣渺见不得有多少的欢喜,而霍齐昭已经乐得几乎合不拢嘴,皇帝看了一眼立在旁侧面无表情的霍成诀,正想说什么时,徐衣渺却开了口。
“臣女徐衣渺叩谢皇上隆恩!”说着便拜了下去,霍齐昭一时间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跟着又重新拜倒了一次,只听得她继续道,“皇上,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一旁的霍齐昭听闻此言,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示意道,“渺渺,你有什么请求,由我来说便是。”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