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第十七章
宁青染笑眼弯弯的看着他,小孩的目光直白而又坦荡,有恃无恐还特无所畏惧。
席烬挑了下眉稍,视线掠过小姑娘,望向她身后表情狐疑的宁老爷子,忽然笑开:“好啊。”
宁家大院和席家构造差不多,走出大门就是条长廊,长廊中央有个休息用的小凉亭。
宁老爷子年纪大,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凉亭边有个小花园,里头花草很多,全都是他自己亲手在种养打理。
旁边一簇花开的特别艳,也不知道宁老爷子从哪里弄来的品种,眼看快到年关,这花却依旧没有半点儿凋零之势。
席烬往椅子上一坐,笑的懒散:“小侄女,想请教叔叔什么啊?”
“席烬。”宁青染定定看着他。
“”
这个称呼一出,男人唇边的笑意散了些。
席烬眯了眯眼,不出一秒又笑了起来:“小侄女,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这么叫他。
宁青染听出来了。
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她坐在男人对面,动作轻微到难以察觉。
宁青染笑了笑,面不改色道:“我喜欢你,是想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小姑娘笑容灿烂,她身后那簇花迎阳盛开,在微凉的风中轻摇曳着,出乎意料的和谐,相得益彰。
席烬没说话,只是撑起了手,支着头看她,墨色的眸子里漫不经心。
两人无声对视着,在较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嗤。”
他哂笑一声:“小侄女,是我让思思那丫头传达的话不够准确,还是我对你的态度太好了?”
男人的目光很淡,里头明明噙了笑意,却是没半点温度,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灭绝人性的冷酷无情。
宁青染也不怕,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直视着他,云淡风轻的说:“都不是。”
“那为什么会让你产生“只要结婚了我就会如你所愿喜欢上你”的这种可笑又天真的念头?”
席烬扯了扯嘴角,话说的很挑白,不再顾及小孩子的面子和心里承受能力。
“”
宁青染一言不发,还是看着他。
席烬看了她一眼,没停留的挪开视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糟心。
小姑娘这性子实在太倔,一身大小姐脾气,娇生惯养二十几年,宁家那几个男人给她摘星星给月亮的,估摸着他越拒绝还越上头。
席烬舔了舔下唇,眼底幽深下去了些。
他懒懒站起身,从外套里掏出烟盒,敲出了支烟,微微虚拢着手,偏头点燃。
“小姑娘,南墙不是豆腐渣工程。”
男人声线带了几分不耐烦:“吃过苦头,栽了跟头,到时候别气愤填膺的跑过来,红着眼控诉叔叔浪费你的大好青春,欺骗你的感情。”
这番话他也算说的够清楚,利弊和后果都摊在小姑娘面前,但凡聪明点,也该知道迎难而退了。
宁青染也知道,可道理终归只是道理,何况席烬也算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从小到大家境优渥,性子更是被宁家几个男人养得很傲,只要认定了,那就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我不会。”宁青染抿了抿唇,忽然冲他一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她眉眼勾着,风情万种却也张扬自信,小姑娘笑声清脆如铃,随着风飘荡开。
就像你说的。
哪怕不择手段。
京城上流圈子有个传统,每年十二月份都会举办慈善晚宴,是第一代权贵阶层流传下来的习惯。
慈善晚宴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佬们把戏,算是种固定社交来往。
宁青染从前没参加过,她虽然是镶了金边的大小姐,却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以往她每次都借故推脱,宁知默替她打配合,加上宁家在京城的地位,圈内同辈也不敢孤立她。
今年的慈善晚宴定在十二月中旬,按照主办方轮换制,又刚好轮到京城乐家主办。
中央购物大厦,宁青染挑出条鱼尾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转头问席思思:“这件怎么样?”
“还可以。”席思思抱着臂后退两步,又摇了摇头,不太满意道:“但不能完美衬托出你的美貌。”
宁青染眨眨眼:“那你来挑一条?”
“算了吧。”席思思拒绝:“我和你一样,不喜欢那种场合。”
宁青染笑了下:“所以你今年还是眼睁睁看着宁知默带那人去参加?”
把裙子挂回架子上,她漫不经心的说:“宁知默每年慈善晚宴的女伴都没换过,挺多风声说宁三少准备浪子回头。”
“那又怎样,反正又不是真的。”席思思不以为然,“稚婴才是他浪子回头的可能性。”
至于其他人?
宁知默从来都没当回事过。
包括她。
宁青染挑了挑眉,抬手招了招,叫导购员取了几款刚上架的新款,这才道:“稚婴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宁知默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个死人,他的身份也不允许。
其实宁青染的性子像极了宁知默。
叔侄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宁老爷子不止一次骂宁知默带坏了侄女。
席思思和宁青染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宁知默也就比她们大五岁,平日里吊儿郎当不成样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惹宁老爷子生气。
席思思那会还小,又颜控的不得了,第一眼看到宁知默就被吸引了,从懵懂无知到少女初成,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个宁知默。
可惜宁知默心有所属,喜欢上了宁家保姆,也就是王妈的女儿稚婴。
稚婴从小身体不好,天生性心脏衰竭,年少的宁知默是把她当成了瓷娃娃对待。
但天不遂人愿,命运这东西,逃不掉。
稚婴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在宁知默的怀里闭上了眼。
打那之后,宁知默照样活的风生水起,甚至越发潇洒随意,只是再也没听他提过稚婴这个名字。
席思思每次想到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疼,她知道不能怪稚婴,可又控制不住的嫉妒,嫉妒稚婴死了这么多年却还霸占着宁知默的心。
她仰了仰头,逼回在眼眶中打转的泪。
导购员刚好拿了两件新款走过来,席思思朝那边指了指,笑着转移话题:“那条好看。”
宁青染看过去。
礼服是收腰设计,也是她喜欢的款式,张扬惹眼的颜色,比玫瑰还要艳上几分。
“就这条了。”
她的战服。
乐家财大气粗,大手一挥包了整个威斯丁,慈善晚宴拍卖场设立在四楼。
宁知默下午六点就等在门外了。
“乖侄女,你是在孵蛋吗?”
他懒洋洋靠在车头,抬手看了眼表:“七点半开始,现在已经七点钟了。”
宁青染的手一抖,口红顺势一划,原本精致的唇线被拉出一抹红痕,硬生生破坏了整个妆容的美感。
“马上来,你急什么。”
宁青染翻了个白眼,踩着拖鞋走出卧室,一把拉开门:“你不会进来坐啊?”
宁知默笑:“进来坐着再等你半个小时吗?”
“本来都快好了,结果被你吓一跳。”她抬了抬下巴:“看到没,你还得再等会。”
“大小姐,你是要去相亲啊?”宁知默说,“非得把自己捣鼓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宁青染没理他,转身回卧室:“你不懂,我这是为了在最重要的时候能够光鲜亮丽。”
宁知默嗤笑,抱着臂道:“等你收拾的够光鲜亮丽,慈善晚宴已经结束了,到时候看你上哪亮去。”
宁青染:“”
最后,宁青染花了两分钟收拾完自己,虽然没能足够光鲜亮丽,但也勉强算光彩照人。
到了威斯丁大门口,宁青染还没下车,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兀自拉开了车门。
两人四目相对。
宁青染眉眼弯弯:“杨小姐,今年居然还是你啊,恭喜。”
“恭喜?” 那位杨小姐瞥了她一眼,扬了扬下巴,神情高傲道:“你认识我?”
“只不过久仰大名。”宁青染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她侧了侧身,踩着高跟鞋走下车,脸上换了副娇软撩人的笑。
女人裙摆如火,伴随着高跟与大理石敲击而发出的清脆声响,一步一步,摇曳生姿,万种风情。
在场的人都有点惊讶。
众人纷纷交换眼神,有点不摸不着头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见到宁青染出席。
“这是宁家那位大小姐?”
“应该是吧,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宁大小姐了,最近都没在外面碰到过。”
“大小姐怎么来出席慈善晚宴了?她以往不向来都看不上咱们这种场合吗?”
“总感觉今天有大事发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在心底不约而同的点头,视线齐刷刷看向宁青染。
“哟,这不是宁大小姐吗?”
乐瑶一身黑色礼裙,后腰开衩,扭动着腰肢,徐徐走过来:“大小姐怎么赏脸过来了?”
宁青染勾了勾红唇,接过旁边服务员递上的酒杯,冲她晃了晃:“都说了是慈善晚宴,那我当然是来献爱心了。”
乐瑶不动声色的皱眉,在心底冷笑了下,面上却不显,热络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先替那些被大小姐献爱心的人,谢过宁大小姐。”
她捏着红酒杯,往前送了送,玻璃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乐瑶先干为敬。”
宁青染定定的看着她,倏然一声轻笑,女人如铃般的笑声娇娇柔柔:“其实青染今天来,还有个目的。”
宁青染笑着,视线慢悠悠在大厅里扫了圈,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顿:“或者说,愿望。”
“什么愿望?”乐瑶笑意一僵,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下一秒又换上了虚情假意的笑:“宁家的大小姐还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当然不了。”宁青染轻描淡写:“不可能实现不了。”
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此刻姗姗来迟。
宁青染眯了眯眼,故作不经意的扫过。
男人噙着笑走进大堂,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上挑着眼,漫不经心看了这边一眼,又毫不在意的收回。
他像是觉得无聊,远远嗤笑了一声,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姿态散漫闲适,看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骄奢纨绔公子哥。
现在只是拍卖会前的社交寒暄,老一辈们不喜欢凑热闹,一般都在拍卖会才出现,所以如今在场的都是年轻人。
他们年轻,有钱,有资本,有背景,传递八卦的速度比他们赚钱的速度还要快。
宁青染放下红酒杯,眼睫毛颤动了两下,扬起一抹风情的笑:“在场的各位,能不能给青染当个见证人啊?”
大堂这会儿原本就很安静,众人都在观望宁青染和乐瑶之间的事,再加上她又刻意抬高了音量。
话音刚落,已经是视线的聚焦点。
席烬也掀起了眼皮,支着头看她,眼底噙着懒散的笑意,好整以暇却也不痛不痒。
隔着大半个大堂,宁青染毫不畏惧,冲男人一笑,张扬瑰丽。
她拎了拎裙摆,眉目精致如画,一双桃花眼里发着光。
眼里干净到赤诚,也带着飞蛾扑火的孤勇。
宁青染笑着,小高跟敲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她一步步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停下。
她望进了一双幽深静谧的眼,像是宇宙中的黑洞,深不见底,无边黑暗。
宁青染眉眼一弯,分明是轻柔的声线,偏又显得格外远重,掷地有声。
“席大少。”她深吸一口气,笑意盈盈:“青染来向你求个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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