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彻底埋葬资本家,仅仅靠着一两门技术是绝对办不到的,因为归根结底,这是一个社会学的问题,”总理笑意盈盈,很热心地给魏承恭做解释,“而且目前的社会科学也还没有解决这一问题——我们的马教主给出的答案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这个答案应该算是目前最接近标准答案的答案。不过从你们那边苏联的失败和中国的成功来看,也仅仅是接近而已。”
“哦……”魏承恭点头,却又免不了好笑:“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甚至可以说,按需分配这是最理想的分配方式。”总理笑道,“但是这做得到吗?”
“怎么做不到?等社会生产力极大发展……等等,好像不应该纠缠这个,”魏承恭满脸疑惑,想了一会儿,这才骇然道,“总理,你作为一个马列主义者,竟然会怀疑这个堪称是马列主义理论基础的提法?”
“当然不是,”总理吓了一跳。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解释清楚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在马教主的时代,其所说的按需分配是指社会生产力极大发展,可以无视个体贡献的差别,提供一切其所需的生产生活物资。”
魏承恭想了想,点点头。
“可是从你带过来的资料来看,你们那边的欧美高福利国家,基本都已经实现了这一目标,或者靠近了这一目标——难道说他们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或者说,他们比你们更接近共产主义?”
“当然不是。”魏承恭愣了一下,不过说完却又疑惑起来:瑞典人就算是去坐牢,也能衣食无忧,甚至还能在堪比日本出租公寓的“牢房”里上网……且无论这是否有违经济规律,是否是依靠剥削外国劳苦大众做到的,这种财富分配方式怎么看都是“按需分配”了,对吧?
可要说瑞典是共产主义国家,或者近似共产主义国家……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按需分配’中的这个‘需’,有了变化,”总理道,“我在你带来的资料里,看到了有一个马斯洛层次需求理论,如果把这个理论套上去,就会解决这个问题了。”
“……”
“然而,在马教主的时代,这种‘层次需求理论’还没有提出来,所以马教主当然也就考虑不到这些问题。”
(按:“层次需求理论”是马斯洛1943年提出来的。)
“如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我们就会得到很多有趣的推论:眼下我们这边的中国,大多数人的需求层次很低,就是吃饱穿暖,再加上安全需求——不觉得,你们那边的政府已经满足了这两者需求吗?”
“……起码是在向这个目标努力。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个目标实现的可能性很大。”魏承恭本来想要答应的,不过想到就连国家都还有“扶贫计划”存在……还是谦虚点吧。
嗯,又一个很有意思的推论:现代中国还没有完全解决国民第一层次的生理需求,却已经基本解决了第二层次的安全需求——至少是比第一层次解决得好。
(实际上,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满足国民第二层次的需求比满足第一层次的需求要容易得多……很值得深思)
总理点点头,继续道:“可是当我们满足这两个层次的需求以后,人民的需求势必向更高层次迈进……这个时候,国家该怎么办?马列党人该做什么?如果说是继续设法满足第三、第四、第五层次的需求,似乎这些层次的需求又不是发展生产力就能解决的。”
“……”
“实际上,顺着这个理论继续发散开区,还有很多有趣的推论,比如,有些人,他们的需求层次是反过来的……”
“嗯?还有这样的人。”魏承恭愣了一下。
“怎么没有?你眼前的人不就是么?”总理笑笑,神情颇有些自傲,“我们马列党人,如果执着于按那个理论说的,按照层次来满足个人需求,那么现在的选择应该说是最不理智的,对吧?照这样说起来,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在优先满足第三、第四,甚至是第五层次的需求,而忽略了第一,第二层次的需求?哦,前提是我们其实是可以选择满足低层次需求的。”
“哎,算了,现在我头脑有些迟钝,很多道理也是刚刚想到,说不清楚,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慢慢聊,现在要准备做饭了。”看到魏承恭一脸的深思,总理摆摆手,“总之,马列主义理论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需要与时俱进,需要发展,需要更新。这才能够在不同的历史时间段里指导我们马列党人的奋斗方向——为全人类谋福利,只有这个,是不会变的。”
————
“总理,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魏承恭刚刚站起身,想了想,又问道,“就问一个,保证不耽误您的工作时间。”
“可以啊……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问,”总理笑笑,也站起身,开始收拾渔具,“只不过我能不能答得上来,这个就不保证了。我们毕竟是生活在两个时代的人,我没有你那么多的见识。”
“您谦虚了。”魏承恭一边客气,一边整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那个……高铁跟我们一开始说的那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关系?”
“高铁啊……”总理抬起头,思索了一下,这才道,“这么说吧,资本家的终极形态是金融家,而金融可以算是商业的高级形态,商业的本质和基础是交换,交换需要运输渠道。在以往,最主要的运输方式是海运,但是在你们那边,美国掌握着全世界一半以上的海军,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国家能随时掐断全世界的海运,进而能决定全世界的商业和金融,进而能控制全世界经济——美元霸权的基础是金融霸权,金融霸权的基础是商业霸权,商业霸权的基础是运输霸权。”
(其实可以算是海权论的引申,不过魏承恭没有看过海权论,以前没有想过)
稍微停顿了一下,总理又笑起来,“就像我们这边的英国一样。”
“也就是说,高铁提供了海运之外的另外一种大宗运输方式,如果能够确实发展起来,如果高铁运输的成本能够降低到跟海运差不多,那么就能够避开美国的世界运输控制能力——这是撬动美元霸权的第一步。”魏承恭不笨,一下子就想到了。
总理点点头,却又进一步解释道:“不止是如此,运输能力其实还意味着价格决定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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