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有个朋友说总算结束了——要让你失望了,这个试探接触还有一两节,不过即将结束了这倒是真的。结束之后,将转回上卷继续更新。说实话,虽然恶补了一通,但是上卷的脉络还是不够清晰,没办法,之前的地效历史实在是太弱了)
这一次的会面当然不算愉快,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看着浩浩荡荡开走的车队,刘将军叹息了一声,向董老道:“注意到我们说到民权,民生问题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么?”
董老也叹息了一声:“王顾左右而言它——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跟我们深谈这方面的事情。”
“不愿意提及让自己不愉快的问题,这是人之常情吧,”小杨疑惑道,“就好像我,总是很不愿意学习中国近代史。”
“这种心情在普通人身上没什么问题,因为普通人遇到问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刘将军给小杨解释道:“可是,他们是国家领导人。他们所面临的这些问题,其实是国家所面临的问题,而国家面临的问题,是无法逃避的。如果不设法解决,那些问题就将成为国家身上的肿瘤,无止境地耗费这个国家的元气和精力——比如印度的种姓制度。”
一说到印度的种姓制度,就把这么抽象的问题具象化了。于是小杨点了点头,明白过来。
“可是这些人,他们连正视问题、面对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又哪里谈得上解决问题?”董老说着话,摇摇头:“说实在话,我们所指出来的民权,民生问题,是当今中国面对的首要问题,同时也是根本问题(在未来人介入的情况下,抗战问题已经不成问题了。而即使有着未来人的介入,民生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基本也就同时解决了国党的生存问题,换言之这也是为他们好,可是结果……”
“所以说,国党没救了。”刘将军看看董老,又看看已经看不到人的那一支车队,又重重叹息了一声,“国党,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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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冷不防问道:“董老,还有将军,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吧?”
董老和刘将军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董老苦笑道:“说实话,这个结果,确实在中央的意料之中——而且无论是那边的中央,还是这边的中央,都做出了相同的预测。”
“……”
怕小杨不懂,刘将军又解释道:“古今中外,无论哪一个政权,想要实现和维护自己的统治,都必须要得到一个官僚集团的支持,比如我们TG,就需要我们的干部把中央的政策推行到全国各个乡村县市——这些干部就是我们的官僚集团;又比如国党,他们需要各种所谓‘地方名流’出任地方长官,为他们招兵派款,抓夫征粮,这些地方名流就构成了国党的官僚集团。再比如日寇入侵,也需要以汪精卫,胡汉民为首的汉奸卖国贼为他们服务,这些汉奸卖国贼同样是一个官僚集团。
在马列党之前,新兴统治者所需要的这种官僚集团,一般都是依靠社会上已有的,现成的统治阶级。比如每一次的朝代更迭,都会大量留用前朝的官吏;比如日寇入侵,也是直接任命大量的汉奸卖国贼。
这种做法比较省力,但是这种做法也带来另一个问题:官僚阶层是权力的拥有者和使用者,而在没有有效的节制权力机制的时候,权力基本就等同于腐败,所以旧的官僚阶层几乎是腐败的代名词。延续时间越长的官僚集团,其腐败的程度也就越厉害。而继承留用前代的官僚,也就不免同时继承了他们的腐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国党。他们在大量留用前清和北洋的官僚实现自己的统治的同时,也不得不继承了前清流传下来的,腐败的官场文化。”
“国党的统治需要一个官僚集团,偏偏这个官僚集团已经腐朽堕落,完全没有自我清洁的能力,国党和他们混到一起,也只会被带到沟里去,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最后走到所谓‘反贪亡党,不反贪亡国’的程度。而中国人民是不会想要亡国的,那就只能亡党了。”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确实地跟这些旧的官僚集团的旧风气开战——但是这基本等同于放弃这些旧官僚集团,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放弃旧的官僚,并不等于他们能立刻得到人民的信任和支持,然后从容地培养起另一个足以支撑他们的统治的新的官僚集团。所以在短时间内,国党将落到一个‘两头不讨好’的境地,既得不到原来的官僚集团的支持,又得不到人民的支持——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在外国,尤其是日本势力虎视眈眈,国党统治力的削弱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在原来的历史上,国党就算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也不得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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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我们能够保证国党不会被外国势力颠覆啊。”小杨道。
“是啊,所以国党算是有了一线生机,如果他们能在我们的帮助和保护下,渡过这一段危险期,那么他们就能从容地建立起一个行之有效的政府管理体系,当这个体系逐渐发展壮大,最终扩展到全国的时候,国党的统治也就稳固下来了。”董老叹息了一声,“可惜常凯申不这么想,估计他认为,当他的势力衰弱的时候,我们就会乘虚而入,一举颠覆国党政府——其实,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接手全国政权的能力。”
“这就是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刘将军摇摇头,“说到底,常凯申他是一个独裁者,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权力出现一丝一毫的松动和危机。而致力于民权和民生,就等于和旧的统治阶级开战,就等于放弃现在支持他的那些人,就等于自掘坟墓——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这一段地效写得有些乱,不过没时间整理了,有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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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您这说法,岂不是我们TG的官僚也会腐败?”小杨故意找茬。
“如果没有有效的节制权力的机制,那么……不错,我们TG也会慢慢腐败下去。”刘将军笑笑,并不讳言这个问题,“但是一来,我们的TG在建立政权的时候,是靠着自己培养干部队伍,没有大量留用国党的那些已经腐败了的官员,队伍的纯洁程度较高,对于腐败的抵抗力也就较高。二来,我们建立起了还算有效的权力节制机制——也就是干部队伍自我清洁机制,而且还在不断加强这方面的建设。三来,我们联通了这个时空,这等于在自我清洁这条道路之外,又多了一条纯洁队伍的有效渠道——两个时空的干部队伍可以互为监督。再加上舆论监督,民众监督什么的,TG想要彻底腐败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地效注:我知道有些人对第二条会嗤之以鼻,不过说实话,地效觉得这几年比之十年前要好得多了。因为第一条的关系,早期TG的干部队伍纯洁得一塌糊涂,这带来无以伦比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同时,也让TG在制度反腐方面没有多少需求,进而也就在这方面没有多少进步和建树——等到需要用到制度反腐的时候,就傻眼了。在改开以后的一段时间,腐败行为非常严重,就是这种情况的体现。
好在我们还没有发展到“反贪亡党,不反贪亡国”的程度,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随着国家在反腐制度方面的完善,我们的官僚集团的腐败程度,应该会逐渐降低,直到最后达到一个能让人接受的程度——地效是没有想过彻底根绝了,毕竟就连八路军时代,甚至红军时代都有贪污犯。
小时候,县长贪污就是头条新闻。地效只希望,当我即将走入火葬场的时候,还能见到这种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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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老和刘将军他们议论着这一次的会晤的时候,国府的大员们也在议论思考着相同或者类似的话题。
第一辆车里是常凯申和宋美龄。作为国府的首脑,此行常凯申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最大量的冷嘲热讽——心情肯定好不起来。
不过,常凯申的心情不好,跟那些人的不礼貌关系其实不大。作为一个大国领袖,他虽然也很为这些人的无礼而生气,但是这种气只是闲气,就像我们一般人被狗吠上几声,当时虽然会觉得不舒服,过后就会忘了。
常凯申的心情不好,更多的还是因为感受到未来中国那种庞大的完全无法匹敌,或者该说是无法想象的力量——日本已经强得让人感到绝望了,而这个力量可以瞬间毁灭日本——偏偏这种力量不属于自己所有,而且还隐隐与自己作对,你让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心情虽然不好,或者应该正确地说成是……糟糕透了,但是人家自诩为曾文正公的嫡系弟子,要有涵养,要“每临大事有静气”,要“喜怒不形于色”,要“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容”……
所以现在人家在……闭目养神。
话说,从得到未来人的情报之后,这种“闭目养神”貌似出现得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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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是个聪明而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她知道丈夫现在需要安静,所以她没有去吵常凯申。不单如此,她还代替常凯申下达了“原路返回”的命令。
仅仅做到这些的话,可以称之为贤内助,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个准第一夫人可不仅仅是个贤内助那么简单。基本上,她还可以戴一个“政治家”的头衔,起码也是一个“政客”。作为一个政治人物,经历了今天的这些事情,如果只是在想着怎么伺候好丈夫,那么这个政治人物也未免做得太失职了。
所以,在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夫妇之后(她也同样需要静一下,好思考某些事情),她就展开了思索,思索的内容不用说,是如何在新形势下,依然能维护丈夫的权威,以及自己的权力。
结果是,茫无头绪。
如果这些未来人立心要扶持那群乡巴佬,要把常凯申赶下台,自己根本就无计可施。
常凯申的王朝是靠着几大因素在支撑:钱(经济力量),兵(军事力量),枪(枪在这里可以指列强支持,有了列强的承认才能成为所谓的“合法政府”,只有合法的身份才能开展军火贸易),在眼下这种外敌入侵的情况下,还多一种特殊的支撑——他是当时中国唯一的,具有代表全中国资格的人。
换一个比较简单的说法,就是法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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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说说法统这特殊的支撑。这种特殊支撑在近几年的时间里,其作用比前面的三种还要大:西安事变的时候,常凯申落到张、杨手里,两位将军请中共来主持局面,以中共和常凯申的血仇,常凯申这下该死定了吧?可是没有,中共也不得不放过了他,原因很简单:常凯申掌握着法统,他死不得。
我们不妨来设想一下,如果他不在了,整个中国会出现什么局面?
政治上,国民党几大巨头:汪精卫,胡汉民,李宗仁,何应钦,乃至林森,孔祥熙,孙科等人,都完全可以各自牵头,各组“中央”,到时候必然是谁也不服谁,谁也指挥不动谁的局面。
而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或者该说是一大堆“中央”的出现——会让各路军阀再也没有一个名义上的统一指挥和管束,到时候北方的张学良、阎锡山、韩福渠、马鸿逵、马步芳、盛世才,加上南方的李宗仁白崇禧,于汉谋,龙云,刘湘,还有不计其数的次一等的军阀,如石友三之流……彼此的混战还不得把中国打成一锅粥?
所以,常凯申死不得,只有他才能让国民政府有一个名义上的中央,然后在这个中央的名义下节制全国大大小小的军阀们。
这就是法统。
好吧,其实由他来掌握法统并不够资格。毕竟他的影响力一直局限在中国南方,对于中国北方一直都只有名义上的指挥权。盛,马,阎,韩等人,无论哪一个,他其实都做不到令行禁止,也就只有张学良那个傻乎乎的二世祖才会对他言听计从。
但是他毕竟还有这么一点名义上的指挥权,这就让他强过其他人了。
一句话,要代表中国,他确实是不够资格的,但绝对是所有人中间,最够资格的。TG?别开玩笑了,对于囿于陕北一隅的他们来说,说他们是军阀都是在夸奖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支比较有名的土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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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着常凯申家族政权的,就是这四大要素:钱,兵,法统,列强支持,这四大要素一环扣一环,互为依托,互为支持,密不可分:有了更多的钱,才有更多的兵,有了更多的兵,才能获得法统,有了法统才能获得列强的支持,有了列强的支持(还有钱),才能获得更强的兵,抢占更多的地盘,获得更多的钱,养更多的兵……
在以往的斗争中,常凯申的对手或许有能力废掉这其中一到两条支撑——比如中原大战的时候,其它几大派系加起来,有可能废掉常凯申的“兵”,但常凯申依然靠着“钱”和“法统”(张学良进关支持常凯申,这就是法统因素)撑了下来。又比如1927年,常凯申被迫下野,失去了法统,但是他依然靠着“钱”和“列强支持”东山再起。
可以说,“钱”和“兵”是两根柱子,他们共同撑起了“法统”和“列强支撑”这两根梁子,而这两根梁子则把两根柱子联系到了一起,构成了一个“井”字,把国内一个又一个军阀势力都扔到了井里面,再也爬不出来。
(再脑洞大开一下:后来中共逐渐废掉了常凯申的“兵”,而常凯申自己又因为错误的经济政策弄得逐渐没了“钱”,两根柱子越来越短,“井”字就变成了“开”字,于是常凯申只好走开了;等到这两根柱子被彻底抹掉以后,“井”字就成了“二”字,所以这家伙干了很多很二的事)
实际上,常凯申对于这四大支持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在国内来说,“法统”这个东西,一定意义上是比其它三项更为重要的。1949年初,国党兵败如山倒,行将覆灭之际,常凯申发布新年文告《告全国军民同胞书》,其中有这样的词句: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平,则我个人更无复他求。
关于这段文字的解读,大家可以去看主席的《评战犯求和》一文,那里有非常精彩,细致入微的描述,地效在这里就不蛇足了。地效要说明的是,在这段文字中,“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这些全部是涉及“法统”的,几乎占了整段文字的一半,足见法统的重要性,也足见常凯申对此有非常清醒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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