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深夜,瑞金以北约70公里的石城,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洼,亮着这个时代绝对少见的照度非常稳定的电灯光。一群人正围着这微弱的灯光计议着什么。
“同志们,恐怕大家已经听到了,为了北上抗日,我们红军已经在几天前,开始战略转移。此一去,千山万水,畏途巉岩,还有白党几十万精兵强将围追堵截,可谓是生死未卜,格老子,吓(读作:hei)死人啰。”说话的人中等身材,挺着个将军肚,看上去很富态。说到这里,他左手叉腰,右手豪迈地一挥:“嘿嘿嘿,我们马列党人,不怕!没的爬不过去(读作:kie。另注:普通话中没有这个读音的字)的山,没的趟不过去的河,也没的克服不到的困难——如果有,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或者是下的力气不够,或者是决策错误——就好像这第五次反围剿,我们一开始打的那个鬼格势。”
这个长相,又是这个作态,再加上这种说话口气,除了我们的陈老总,没有别人。
“话是弄个说,我们也不能让中央和红军自己去面对那些困难,自己躲在这里看好戏。中央和红军将要面对的高山大河我们没得办法,但是中央和红军要带的几十万‘尾巴’,我们可以想办法跟拉宰断,或者是在这根尾巴上栓根绳子。没得后面这根大尾巴拖到,中央和红军就走得轻松得多,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接下来,我们红十军团的任务,就是拴绳子,把白党的几十万大军尽量拴在根据地这地(读作:dei),让中央和红军可以走得轻松一些,伤亡小一些。”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要在根据地这地,尽可能地搞出大的动静,要让常凯申和他的遭殃军晓得,如果不在闽粤赣皖这地留驻重兵,把我们的威胁消除,他的日子就不好过……”
正说得起劲,忽然有个战士跑了过来:“报告!傅义豪先生来了。”
“傅……他啷个来了?”陈帅大吃了一惊,“这个家伙简直是胡闹!走,我们过去看一会儿——他在哪地?”
报告的红军战士急忙领路,带着陈帅和一帮人去往不远处一间屋子。陈帅麾下的红军指挥员们或有知情的,或有不知情的,小声议论着,跟了上去。
看到——或者说听到——一大帮人到来,屋子里的人亮起了灯。不比陈帅他们“小家子气”,那人把灯开得很亮。很快,大家就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是魏承恭却又是谁?(傅义豪是魏承恭在根据地的代号)
“胡闹胡闹,你跑到我这地来干啥子?”陈帅一见魏承恭,就抱怨开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战略转移期间,不要过来我们这面。”说到这里,陈帅痛心疾首:“这地在打仗,你一个学生娃子,跑过来干啥子嘛?这要是有个万一,你让我啷个跟中央交代?”
“没事。我会小心的,而且,我给自己弄了个护身符。”魏承恭笑嘻嘻地,从身上拿出一叠证件,递了过去,“英国护照(网上有1935年的英国护照图样,找个办假证的做出来应该不难——其实我觉得当时最好用的应该是德国护照。不过一来网上找不到,二来德国籍的华裔太过少见,不容易取信于人)现在我是大英帝国公民,受伦敦动物园委托,来中国寻找传说中的滚滚的。”
“滚滚?”陈帅稍微愣了一下。
“大熊猫,一种我国独有的,在四川甘肃陕西等地栖息的一种非常可爱的动物。”说着话,魏承恭拿过陈帅手里的文件,从中间拿出来一份画册,里面是大熊猫的图片(其实普通人带着动物图谱蛮古怪的,不过如果是专门找寻动物的人员,就不奇怪了。可以解释成为了方便向当地猎户做说明——这样可以加倍地取信于国党的官员),“在我们那个时代,大约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动物,是我们国家特有的一种稀缺生物资源——目前在外国还没有活体,但已经有了标本,所以跑来中国想要找这东西半点都不奇怪。”
陈帅接过那一叠子证件翻看了一下,疑惑道:“川陕甘肃一带……你还想跟到中央过去?”
“当然!”魏承恭毫不犹豫答道,“说实话,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跟红军一起重走长征路——人一辈子能遇到多少这样值得记住,值得骄傲的事情?如果错过了,我会后悔一生的。”
“……安全问题你打算啷个解决?”看魏承恭似乎铁了心了,陈帅也只能妥协——毕竟,这家伙要过来的话,谁也拦不住。
“我想过了,没事的。首先,在这头我就跟老总你呆一块儿,在那头我就跟主席总理他们一起,借你们的运气用。姜太公在此尚且百无禁忌,更何况是你们……”
陈帅先是缓缓点头,不过听到后来,就忍不住笑骂:“乱说啥子?我们马列党人不兴这一套。”
魏承恭笑眯眯:“运气这个东西就是怪,你们说有没有?我看是有点。运气来了,牌坊也挡不住;运气要是走了,牛也拖不回来——这可是贺帅的话。”
陈帅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眼下革命处于低潮,正是需要这种乐观精神的时候:“真要是有运气这个东西,你不要说借,全部拿去都可以——不过,只是这一点吗?”
“当然不止!如果遇到战斗,我就站得远远的,用望远镜来看……”
“不行!”陈帅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了,“战斗的时候,绝对不许你上去看。打仗嘛,死人嘛,有啥子好看的嘛?”
“离前线三千米(已经超过绝大多数步枪的射程,至于炮……我又不跑到阵地上去看,怕什么?在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魏承恭看来,这种距离已经足够了)。”魏承恭还想讨价还价。
“别说三千米,三万米都不行。这个没得商量!”这一回陈帅大约是要坚持原则了,“你拢我这地来,就要听我的命令。”心中打定了主意:这一个星期,自己就不安排战斗了。
魏承恭叹了口气——不过心里却想到,“你不许我看,我不会偷着看?我又不是你的兵,非得听你的命令。”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就得意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陈帅已经下了“只要你在,我就不安排主动战斗”的决心,
“还有别的没得?你这些东西,是准备在被白党抓到的时候用,是不是?”说着话,陈帅把手里的那些证件又交回到魏承恭手里。
魏承恭又笑起来了:“对啊。要是万一没留神,真被白党抓了起来,我就说我是搞动物研究的,不慎落入‘匪军’手中。以那帮人的骨头,看到这些个东西,肯定不敢乱来。在确定我是来搞‘动物研究’,跟红军没关系之后,我觉得十之七八当时就会把我放了;就算万一他们起了疑心,想要跟光头请示,光头再通过外事部门想要确认我的身份。在这个依靠电话电报来传递消息的时代,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而陈帅你知道的,只要能拖过一个星期,我就回去了,谁都拿我没办法。”
“你想的这些,基本可行。”陈帅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这些个招数,都是对付白党政府军的,我们这面不像你们那边,还有一种势力你不能不考虑——土匪恐怕认不得你这些东西,而且,有的时候就是遇到老百姓,你也要当心。”
“当心老百姓?”魏承恭有些不解。他在根据地这些日子,感觉根据地的老百姓都对自己很好(作为文化人,在这个时代很容易得到乡里人的尊重),这样好的人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根据地这地还算好。要是到了其他地方,看到你是孤身外地人,又有钱,说不定就会谋财害命。我们中国,死人的事情太多了,死个把人根本引不起人注意。”陈帅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绝对不是在吓你,这种事情,我遇到的多得很。小……傅,一旦你脱离军队的保护——无论这个军队是红军还是白党军——你就要加一百二十个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嗯,可以尝试到某些城市的学校应聘教师,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对文化人还是很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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