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泉上前打了个招呼：“赌神来了？不去玩两把？”
聂春秋看着他摇摇头：“我今晚是来找你的。”
“哦？今晚我挺忙，要说事得等我这打烊再说。”
“我可以等。”
张鸿泉笑了笑礼貌走开：“随便你，慢慢等吧，伙计，给他来杯酒。”
其实张鸿泉根本就没什么可忙的，上了楼走进监控室支走其他人后，他叼上根烟也静静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画面里的聂春秋。
之所以帮聂春秋垫上医药费，完全是想起那会张院长病危时自己也同样为难才泛起的同情心，再加上难得他有这份孝心就顺势上拉了一把。
但是今晚当聂春秋找上门来时，一个想法在张鸿泉脑子里产生，上面要他来迷城找失踪人口的线索，这种大海捞针的事他潜伏了几个月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头没尾。
张鸿泉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他需要人，需要一个能办事嘴巴牢的自己人，这种人既要在自己不方便暴露身份的倩况下充当自己的眼睛，还必须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卖命，当然，这事他不准备告诉给任何人知道，包括刘剑星。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耗着，已近半夜，张鸿泉看了看表，从聂春秋进门到现在整整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里聂春秋始终不动如钟，屁股没离开过凳子半步，抽了四只烟，喝下半杯酒，眼睛更是看都不看赌桌上一眼，似乎根本不会赌钱一样。
张鸿泉暗自点点头，脸上露出欣赏的神态，这份定力，耐心和冷静绝非寻常人能比得了的，是块做事的好料子。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赌场里客人逐渐减少，张鸿泉这才从监控室里走下来，聂春秋看到后也从椅子上站起。
张鸿泉故意一脸歉意的走过来：“抱歉，抱歉，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现在有空了，走出去说。”
聂春秋嘴角微微上翘，他明知道这小子故意晾了他一晚上也懒得点破，静静的跟在张鸿泉身后。
两人坐进车内，打开暖气，张鸿泉搓着冰冷的手问道：“找我什么事说吧。”
“萍水相逢，才见过一面为什么要给我妈垫上医药费？”
“嗨，我当什么事这么严肃，不就是十万块钱嘛，你把我感动了，所以我给你点了个赞，这理由足够了吧。”张鸿泉吊儿郎当的说道。
聂春秋悄悄叹了口气自语：“十万块以前对我来说也就一晚上的开销，可如今我像有钱人的样子吗?你这是要买我的命啊。”
张鸿泉哈哈大笑起来：“严重了，没打算要你还也没指望这点钱能买你命，看你人不错就当交个朋友吧，看了一晚上的场正好肚子饿，真想报答就请我吃顿宵夜怎样？”
“这么晚的哪有宵夜吃，不嫌弃去我那破庙，家里有酒冰箱有菜，开车吧，你知道路。”聂春秋淡淡开口。
“求之不得，坐稳了。”张鸿泉狂叫一声，油门直踩到底，如风般一路狂飙。
进到家里，两人各司其职，张鸿泉负责点燃盆炭火，聂春秋拿着锅铲乒乒乓乓不停的炒着下酒菜。
很快，红彤彤的炭火暖和了整间屋子，几碟下酒菜也端上桌子，菜是寻常小菜，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可没人在乎这些细节。
“张先生，这笔钱将来有能力再还给你了，感谢，敬你一杯。”聂春秋举杯说道。
张鸿泉用手捏起一颗花生米与他对碰酒杯，含糊的说道：“别叫这么生份，以后我喊你老聂，你叫我鸿泉，老子不在乎钱，不够你再说。”
“好，我也不矫情了鸿泉，喝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往嘴巴里倒着酒，张鸿泉和聂春秋都是属于酒量不错的人，很快三瓶二锅头就见了底。
眼看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聂春秋又拿出二锅头晃了晃眼神迷离的说：
“最后一瓶，放着也是浪费，继续？”
张鸿泉用力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喊道：“来。”
喝着喝着，聂春秋忍不住长叹了口大气。
张鸿泉看他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抛过去根烟问道：“老太太还剩多长时间？”
聂春秋苦笑说道：“按医生的话说两个月前就已经不行了，可偏偏撑到了现在，我想是放心不下我这个逆子吧。”
“哦？怎么说？”
聂春秋看了张鸿泉一眼，沉默半响才开口：
“从小我爸死得早，老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你也知道，这种环境下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容易走上歪路。”
“我从十二岁就出来混社会，砍过人，放过火，当过传销，刨过死人坟头，坑蒙拐骗里，你想得到的我做过，想不到的我也做过。”
“最风光的时候人前人后围着我，拿钞票当白纸一样晒，也曾落魄到众人背叛和街边野狗一起爬垃圾桶抢口饭吃，”
“本以为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本事再站起来。”
“可惜，最终才发现这一辈子，走错了很多路，也看错不少人。”
“六年前，在东北那边给人黑吃黑给人拿刀架脖子上扬言要是拿不出钱就废了我这条小命，是我亲妈不远万里的东拼西凑弄到二十万才把我赎回来，要不然现在能和你共一个桌子喝酒？”
“从那以后我就算老实下来，一直待在家里慢慢打着零工还钱，谁知道刚把钱还清我妈就检查出了这大病，兄弟，我也是没辙了才想到去你们赌场弄点快钱，见笑了。”
聂春秋从来没有向人掏心掏肺的倒这些苦水，趁着酒劲说出来后人也感觉吐出了口闷气，舒坦了许多。
张鸿泉细细听着，没有插一句嘴，直到聂春秋一口气说完才慢慢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聂春秋双眼通红，身心疲惫的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道：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直到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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