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时间他平素古井不波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只是由于五官先天不是那么协调，所以看上去倒显得有几份狰狞可怖起来。
“你能炼七窍玲珑天心丹么？”
“啥，啥蛋？”曹克己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弯，他被狰瞬变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胳膊也被狰攥地隐隐生疼。这老家伙不是一时之间兽性大发想要吃人吧！
“老祖——”孔碧云也被吓住了，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颤抖地喊道。
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一时之间曹克己母子估计是误会了。
“嘿嘿，那啥——”他讪讪地笑了笑，急忙松开了紧抓着曹克己的手，嗫嚅着说，“太激动了，我是想问问小已子能不能帮我炼制一枚天心丹……”
曹克己与孔碧云闻听都不由松了一大口气。还好，灵智末泯。
也不怨他们担心，古往今来，妖兽伤人，不胜枚举。妖兽就是妖兽，自有嗜血凶残的天然野性，即便是与人类朝夕相处几致相濡以沫的签了生死契约的战兽，有时一旦反性，妖性大发，对主人也会挥戈相向，反噬一口。
“天心丹？”曹克己不由蹙紧了眉头，呢喃低语，他在仔细回忆仙经上记录的丹药的名称。
“七窍玲珑天心丹，”一直在紧张地盯着曹克己的狰声音颤抖地补充道，“一种兽族专用的……”
兽族专用的？七窍玲珑——好像见过…丹道篇——第，第三百——六十——五章！对！七窍玲珑天心丹！如一道灿灿阳光驱逐了黑暗，似当头棒喝敲碎了迷团，若一阵和煦春风飞度玉门关…曹克己慢慢极力回忆，从丹道篇的第一章开始，一页一页，一章一章，终于让他想起来了。
“你会炼！”狰直觉得心脏怦怦乱跳，他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仿佛不这样下一刻心脏就会跳出来，“你记得配方！”
狰总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曹克己终归是菜鸟一只。天心丹，顾名思义，那是天级丹药，也得金乌级的药尊炼丹师方能一试。
看到曹克己肯定地点了点头，狰猛然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似刚才他一直都没敢呼吸似的。
“拿去！”曹克己左手随意地划拉过额头，就像刚才狰随意划拉过额头一样。还别说，他学地还真有模有样，动作潇洒，若云行水流。
一缕若有若无的烟尘，灰白色的，如极纤细的灵蛇一般缠绵在曹克己的指尖。
“你——”未等狰的话说完，曹克己也是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这——这真是——七窍玲珑天心丹的药方！”狰双目圆睁，哆哆嗦嗦地说着。
惊诧，怀疑，忐忑，狂喜……一时间，狰的神色变幻不定。五百年了，五百年的夙愿一朝得偿……这是梦么？自己是在梦中么？
震惊，喜悦，百感交集，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情感世界里。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询问刚才曹克己何以也能随手拈来意识流了……
是的，刚才曹克己用的正是狰的手法，举手之间，意识流即招即到，如臂使指。曹克己不是圣级，甚至于连童子中级都不是。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秘密，准确地说，这是逍遥仙经的秘密！
……
眼泪像瀑布一般挂在狰那张饱经风霜千沟万壑的老脸上……
曹克己与母亲惊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什么情况！怎么还哭上了？
下一刻，让他们更加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狰突然间裂开大嘴大放悲声——
“嗷，嗷，嗷……”
嚎地那个惨不忍睹呀！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见此情景，虽然不清楚狰哭成这样为那般，孔碧云母子也是泪眼婆娑……
这——总不能让狰无休止地哭下去哎！有道是大悲伤心。
孔碧云朝曹克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儿子安慰安慰下老头子。相处也好长时间了，狰一向寡言少语，难见一笑，可也从没有见他哭过哎！
“老祖，你怎么了！”曹克己扯了扯狰的衣袖，哽咽着问道。狰祖伤心，他也感同身受。
一路走来，面前这个老家伙替他们娘俩挡了多少灾，消了多少难！不是这个长相吓人，几乎没见过好脸的老妖精，他们能安全地走到这儿？都说人妖殊途，又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十几年冷暖人生，在曹克己看来，好多好多的人，他的族类，都没有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拉的妖来得可爱。
在霸刀镇时，爷爷拼死掩护他们娘俩，终至身亡魂散，他的族人在哪里？
在迷雾森林时，面对鬼蝠的围攻，同类在哪里？
在江心岛时，偷袭他们意图混水摸鱼的，难道是妖族五位？
妖害人，是天性；人害人，则是心性。
“小子——”狰一把抱住正不停地拉扯自己衣袖的曹克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又是一阵嚎叫……
要说兽就是兽，那哭声与人都不一样，怎么听，狰哭地都像是在嚎。
总不能让他哭个没完，怎么办？眉头一皱，曹克己计上心头。
“哎，哎，哎——”曹克己轻轻地拍了拍狰扎在自己腹部的大头，大声嚷嚷起来，“老头子，别嚎了！我的衣服都让你的鼻涕眼泪弄湿了。等一会儿哭好了，你得给我洗昂！”
这一招果然奏效。
狰立刻抬起了头，一边胡乱地擦了两把脸上的泪水，一边自顾自地嘟囔着，“你小子，不尊老爱幼，你的这件衣服还是我买地呢！”
“好了，好了，老家伙，”曹克己随手扯过旁边的一个手巾递了过去，“乘，擦擦——”
“没大没小——”狰一把抓了过来，瞪了眼曹克己。那双眼睛通红，跟兔子似的。不过，显然已从刚才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孔碧云在一旁脸色也慢慢舒展开来，看来还是儿子有办法，狰祖的心情显然平静下来了。
“老祖，方便的话，透露一下罢！”曹克己促狭地朝狰眨了眨眼睛。
无端痛哭失声，不出所料地话，狰祖应该是一个老有故事的妖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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