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晚宴气氛最烈时,游轮甲板上仅有寥寥几人。
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疼,邢文朝相对背风的那端走,甲板温度低得像要结冰。
出来十分钟他就扛不住冻,将手机摸出来,想了想还是给穆琛拨了电话。
无人接听。
这是跑哪儿去了?
邢文眉紧皱着,再给唐垚拨电话,这回很快接通了。
“喂邢哥,”那头听上去闹哄哄的,“我们这边碰上点儿事,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于是电话又被挂断,邢文将手机揣回去,特无奈地往栏杆边缘走。
海面漆黑,天边挂了一轮圆月,掉进海里给打得很碎,邢文才想起快十五了。
上回看这么圆的月亮,是什么时候?
邢文眯了眯眼,那应该是到这个世界来之前,跟唐垚出去喝酒的那晚,正好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唐垚那醉到发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突如其来的头痛也是在这时袭来的,邢文用力扶着栏杆,怕自己就这么一头栽海里去。
这种感觉像极了梦魇,回过神来愣是出了一身虚汗。
也就在这时,邢文远远看见个白白的东西飞了过来。
起初他不大相信,但对方张着翅一路滑翔而来,随后咕咕咕叫着停在了栏杆上。
“海鸥?”邢文跟它对视。
雪白的鸽子被穆琛洗得很干净,侧过十分傻气的脑袋看着他。
怎么跑出来的?今天穆琛没把笼子关好?
邢文很快注意到,海鸥右脚上像绑了卷纸。
傻鸽子经过长途飞行冷得不行,哆哆嗦嗦地往邢文手边蹭。
邢文一手护住给它挡风,另一手将那卷纸小心地取了下来。
展开是这艘游轮的地图,被拿笔标记了某个点,往下就是匆忙手写的几个字:快去救人。
邢文挺莫名地将纸卷起,海鸥顺势展翅,停落在他的肩头。
右耳里通信装置在这时响起,传出来的竟然是章程斌的声音,音量特别大。
“邢哥不好了!”章程斌用力吼,“你家狐狸被抓走了!!!”
-
穆琛是给一盆水浇醒的,恢复意识的时候头依然晕得厉害。
“醒了没有?”刚才戴眼镜老者的声音传来。
穆琛抬起头,发觉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这儿是个呈正方形的狭小房间,除了眼前的老者,墙根背光处还坐了几个人。
“看样子醒了。”老者摆手,示意拿着盆准备再泼的人退下,“怎样?还认得我吗?”
穆琛面上全是水,视线因此变得模糊,但他没法儿抬手擦。
“我想应该不认得了,上回见面你还是个小不点儿。”老者笑着走过来,扬手将他胡子撕了,“我看看…比小时候漂亮,可惜了是个带把儿的。”
穆琛侧过脸,这个动作牵动线条好看的白皙脖颈。
被水淋得湿漉漉的,确实诱人。
房里另外几人都情不自禁盯着看,老者清咳了两声,其他人才收回视线。
“东西呢?在哪儿?”老者问。
“什么东西?”穆琛眯眼。
“那个…”老者在这瞬间露出了不大确定的神情,“泰坦尼克号的模型。”
穆琛心里头一惊,但面上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你们要一个玩具做什么?”
“玩具?”穆琛这话激怒了他,老者两步上前,伸手掐穆琛脖颈,“那是玩具?你还不知道吧,那是我们为关潮生卖命赚下来的钱!”
穆琛被勒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慢慢有缺氧的感觉。
“二狗。”一个挺年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老者及时松手,穆琛咳得出眼泪,脖上指印鲜红。
“我是不知道,你继续说。”穆琛微扬起脸。
这话语气听着就像命令,老者自然没从,大声问:“东西呢?”
“谁会随身携带模型啊,问话先过过脑子。”穆琛笑。
老者瞬间气得发狂,角落里年轻的声音倒是笑得不行。
“来,”老者摸出手机,“让你老公送来。”
“换个人吧,”年轻人说,“他老公…也在船上。”
-
邢文快步走着,按章程斌的指引到达游轮内安置客房的长廊。
“就这儿。”章程斌说,“希望你家小狐狸没把他电死。”
邢文连着按了几下门铃,里头茫茫然出来个被扒剩裤衩的人。
“就他?”邢文问。
章程斌:“是他!就是他!这个人叫李毅,想花钱上你宝贝,踢死他!”
邢文:“……”
海鸥咕咕咕从邢文脖子边蹭过来,凶巴巴地瞪着眼。
“怎…怎么了?”李毅眼里现出慌乱。
邢文瞥见他手腕内测黄黑相见的蝴蝶纹身,视线转回来望向他:“我听说你正要赶着去开会…”
“谁…谁雇你来的!”李毅哆嗦着大喊一声。
眼前站着的邢文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别人的阴影底下,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我…我是个有梦想的人。”李毅语无伦次,“我热爱生活…我想当演员…”
海鸥小眼睛里冒火,踩邢文肩膀上咕咕咕地疯狂扇着翅膀。
邢文给飘出来的鸽毛弄得打一喷嚏,再一睁眼李毅已经屁滚尿流跪下了。
李毅:“对不起哥我错了别杀我!”
“……”邢文吸了吸鼻子,“带路吧。”
其实地图已经有了,邢文抓他只是为了开个指纹锁,再以防万一拉个挡箭的。
李毅瑟瑟发抖走在前面,没有乱带路,两人一鸽不出十分钟就到达了半隐藏的门前。
“邢哥,从这儿进去我就没法监控了。”章程斌说,“你的警察朋友几时到?”
“已经在下来了。”邢文提溜着李毅走进敞开的门,将他换到前面,“怎么这么黑?”
里头全黑着灯,看不见任意一丝光线。
“应该是转移阵地了,别急,看一眼地图。”章程斌说。
邢文摸黑走着,始终搞不明白提供地图的人是谁,而这个人极可能跟这个组织有牵连。
难道是穆成海?毕竟海鸥是他买回来的。
“我到了,你们人呢?”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传出来。
邢文一惊,拍拍李毅的肩示意放轻脚步。
这是穆成海的声音。
“我是叛徒?”穆成海笑,“过去那些年我为关潮生做这么多,我为的什么?”
关潮生?这是十七年前那个贩毒组织大boss的名字,穆成海真跟这组织…
邢文带着李毅小心靠近,穆成海的讲话声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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