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琰低头莞尔,“陛下好不害臊。”
唐琛大手覆上她楚楚的腰肢,才发觉这女人的腰围实在细的过分。他甚至不敢使劲儿去掐,顶多用指腹轻轻摩挲几下。
他边抚摸着,边低声询问道:“刚刚瞒着朕在想什么?”
指尖的温度隔着衣料,熨热着蒋琬琰腰间仿佛绸缎般光滑的肌肤。不知是否触及了敏感带,她浑身打了个机灵,连带着从喉间溢出的声音也格外媚人,“嗯?”
见她不明所以地回望自己,模样无辜,唐琛不禁柔声道:“朕方才进门的时候,瞧见你发呆了。”
他这一提,蒋琬琰顿时回想起那桩困扰着她的心事。想倾诉,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只得支支吾吾地问:“朝中文武动辄上百人,心思各异。陛下可有想过,若是亲近的臣子动了歪念想时,该怎么处理?”
唐琛眉头挑得老高,“那得看这个念头的严重性有多大。”
“比如觊觎帝位呢?”蒋琬琰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闻言,唐琛有些好笑地反问道:“那朕会怎么做,你想不到么?”
蒋琬琰乍听也觉得这道问题有些可笑,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把话摊开来说:“从前在母后身边服侍的郭尚宫,陛下还记得么?”
待唐琛微微颔首,表示有印象,她才接续着说道:“傍晚臣妾回宫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郭氏同摄政王私下会面。”
话落,蒋琬琰清楚地感受到环抱在她腰际的那双手猛然收紧,片刻后,却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嗯,后来呢?”唐琛问。
“臣妾虽然只听取了片面的说辞,但仍可以推敲出大致的轮廓。”
蒋琬琰缓缓将自己梳理过无数遍的事由仔细道来:“事情应当是从先帝在世时开始的,母后假意与摄政王合作,暗地里却打算将他利用干净后,再远远推开,独吞所有好处。”
她语气微顿,“这回若非郭氏走投无路,转而向摄政王投诚,他也不能发现母后的阴谋。”
唐琛听在耳里,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从不打算将这些烦心事告诉蒋琬琰,更没想过,她竟会自个儿摸索出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晏晏,”唐琛低低地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别管。”
蒋琬琰两道细柳般的眉轻轻拧起,显然对他的态度略有微词:“朝堂之争,臣妾自然是不爱管的。但事关陛下的安危,您让臣妾如何不忧心?”
唐琛察觉到她话里有气,连忙宽慰道:“朕一时嘴快,但绝对没有恶意。”
说完,他便把头埋在蒋琬琰的颈窝,两片薄唇轻轻贴着她的锁骨,声声复声声地道着“对不起”。
“对不起,朕也不想对你凶,朕也在克制自己,只是……朕见不得你比其他同龄的女子,承担更多的压力。”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隐忍。
蒋琬琰实在难以苟同,他这种以隐瞒作为保护的手段。仿佛她是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娇弱而无法自立。
然而,此时她却怎么都无法硬着声出口责骂。只因怀里那个无比骄傲的男人,已经甘愿低声下气,以求得她的谅解。
“唐琛,你可知道。”
蒋琬琰纤细的手指,穿过唐琛如墨玉般的黑发,慢慢地,让他贴紧自己的身子。“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躲在你身后,享受着你单方面的保护。而是我们肩并着肩,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唤他的姓名。
唐琛怔忡片刻,又听见她笑着说:“不过,慢慢来吧,臣妾有信心当个能让陛下倾诉衷肠的女子。”
他恍惚了下,才重新展露出笑容道:“朕早晚会被你吃得死死的。”
隔日晌午,蒋琬琰忽然起了兴致,想到附近的荷塘摘几朵盛开的粉荷回宫里当摆设。
南风阵阵,她张眼朝水面望去时,便见青荷满盖住盈盈的绿水,芙蓉如披红衣般艳丽,景色十分宜人。
然而,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地去搅乱一池丽景。
蒋琬琰往前走去,碰巧撞见三五名洒扫宫女正聚在一起偷懒,闲谈。
当中有个小鼻子小眼睛,嘴巴却大到违和的姑娘率先开口道:“你们猜猜,我刚才经过慈宁宫时看见谁了?”
她稍微停顿几秒,又憋不住自己回答道:“是平阳侯府的纪小姐进宫了。”
不知是谁,随口回了一句:“纪小姐出入宫闱可不是常有的事么?何必大惊小怪的。”
大嘴姑娘听了,立即反驳道:“这次不同!咱们陛下也在场呢。三个人关起门来谈些什么,可不是引人遐想么?”
她刻意把话说的暧昧,惹得里面年纪最小的姑娘一阵惊呼:“啊?莫不是这宫里准备新添一位娘娘?”
“没准儿还真是。”
大嘴巴继续煽动着话题,道:“虽说咱们陛下一向专宠着皇后娘娘,可到底也没亲口承诺过不再纳妃呀!只不过,暂时没碰着瞧得上眼的罢。而纪小姐相貌好,气质佳,当年先帝别提多满意了……”
听到这里,蒋琬琰才恍然回想起来,昨晚净顾着谈论朝政,倒是忘了跟唐琛要个说法,顿时有些小小的气闷。
她正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质问自家夫君,就听闻夏青厉声说道:“恳请娘娘,重重惩罚那群背后妄议主子是非的奴才,以正后宫风纪!”
蒋琬琰几乎没有犹豫,便道:“回头告知她们的掌事,把人都打发到浣衣局吧。”
浣衣局素来是发配年老的宫人,以及罪臣妻女的地方。普通宫女若被安置于此处,几乎只有等死这条路。
夏青不禁愣了愣,以她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经验,处置这类碎嘴的奴才便是割断舌头,任其自生自灭。
但蒋琬琰不同,她所采取的处分既不会过分心软,又保有善良的底线,不至于狠心地剥夺人命。
思及此,夏青突然有些明白,陛下为何唯独对皇后娘娘不一般——因为她果断而不毒辣,善良而有节制,恰恰是他所向往的模样。
主仆二人慢悠悠地回到寝宫,却在门前瞧见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女子身穿月白蝶纹素纱裙,头绾飞仙髻,发间斜插着一只垂珠却月钗,端的是个高雅人儿。
她乍一听闻身后的脚步声,便回头望去,待看清来人的面孔时,立即跪下行礼。 “臣女纪华琅拜见皇后,愿皇后娘娘千岁吉祥。”
蒋琬琰心中讶异,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道:“平身吧。”
纪华琅笑得恰到好处,让人看着十分舒心顺眼,怪不得宫里头的长辈欢喜。
“臣女几回入宫都未曾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实属不敬。”语气一顿,她越发笑弯了眉问:“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向娘娘讨一杯茶喝?”
蒋琬琰总觉得她这趟前来,应该是别有目的的。自己不论于公于私,都不该拒绝她的请求,便道:“随本宫进来吧。”
如今负责侍茶的是琇莹。自打她伤势好全后,蒋琬琰就没有再让她负担过重的工作,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易事。
琇莹将斟好的茶双手递与纪华琅,而后转身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掩上门给主子留下私密的空间。
“娘娘这里的碧螺春,茶吸果味,果熏茶香,想来是洞庭所产的上品。”
蒋琬琰虽也略懂品茗,却没有与陌生人聊茶的爱好,便随口应道:“纪小姐倒是养了张刁嘴。”
纪华琅抿着嘴道:“娘娘说笑了,寻常的臣子家哪里喝得着这般名贵的茶种。只不过,当年的太子太师好茶,陛下在敬师之余,也让臣女沾光尝过几口罢。”
纪华琅没再寒暄,反倒直接切入正题道:“陛下和娘娘提过从前的事情么?”
蒋琬琰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绣帕,问:“纪小姐指的是?”
纪华琅缓缓启唇:“那会儿年少,无论是像公孙凝那般尊贵的世家女,或者是身份低微的粗使宫女,许多姑娘皆暗暗倾慕于陛下。当中较为大胆的,便在节日时亲手缝制些香囊、腰带等等的贴身物品送给他,略表寸心。”
“然而,他从来不收礼。”
言语间,纪华琅逐渐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语气飘忽:“曾经有个姑娘缠得狠了,他实在甩不开,索性直接把人家姑娘熬夜绣了几日的香囊一刀剪破,是不是挺过分的?”
蒋琬琰但笑不语。
“俗话说,这世间的情便是一物克一物,果真不假。”纪华琅不禁感叹道:“当年那些备受冷眼的姑娘,又岂能料想到,她们眼中决绝、淡漠的男人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蒋琬琰正思忖着她的话外之音,纪华琅却突然把话锋一转:“有本事的男人在外强硬,面对内人时却能够示弱,是因为他真心疼爱自己的妻子,所以……”
“虽说陛下在娘娘跟前总是习惯让步,可臣女也盼着娘娘能够多加体谅他。”
话落,她立马双膝跪地,叩了个首:“臣女自知多嘴,还请娘娘恕罪。”
“你确实多嘴。”微愠的男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蒋琬琰一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背倚着门框,面色冷戾的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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