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见到花满楼时,飞蓬完全无视了陆小凤哀怨的表情,一边笑一边说出了陆小凤现在没有胡子、连眉毛都被剃光之事,于是,这一回连花满楼都没忍住笑,他艰难的干咳着,然面上竟泛起几分红晕:“陆小凤,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陆小凤顿时幽怨到生无可恋:“花满楼,你被飞蓬带坏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倾身把自己的面颊凑上去让花满楼摸索,在真发现眉毛和胡子处只剩下一片光滑时,花满楼放下手身体有些微颤抖,显然是笑的。
对此,陆小凤的神情更加怨念,飞蓬和西门吹雪都笑意满满,花满楼则深吸一口气,侧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的眼中流露一许奇异:“你真看不见?”他对自己的轻功有绝对的自信。
花满楼轻叹一声:“庄主平生杀人几许,杀气很是明显…”西门吹雪表情冷了下来,花满楼笑意不改:“万梅山庄之外,鲜花盛开,此美人间少有,庄主不如多领略领略,杀气自会渐消于无形。”
西门吹雪正欲反驳,飞蓬却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其蹙眉偏头,只见自己同胞弟弟的笑容深邃而悠远:“七公子说的没错,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唯死何来生?!汝之剑道,当收放自如,未来才会宽广长远。”西门吹雪一时愣住,他凝眉眺望花海,站在原地竟已顿悟!
飞蓬对正色退到一边护法的陆小凤、花满楼露出一抹笑容,他们三个守在此处,直到第二天天色昏暗,西门吹雪才恍然初醒,其叹了口气:“陆小凤,我不能和你们同行了。”明白西门吹雪要梳理其此番感悟的陆小凤很欣喜的点头,显是为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西门吹雪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只最后有些复杂又暗含狐疑的快速望了笑意盈盈的飞蓬一眼,浑然不知对方心里正嘀咕,幸好他只是令照胆神剑的剑灵泄露一丁点儿的剑意助这一世的兄长参悟,又兼自己完全不能练武,才没被怀疑。
这时,陆小凤才对花满楼讪讪一笑道:“其实,西门虽然杀了不少人,可那都是该杀之人…”
“谁该杀,谁不该杀,不当由武林中人去定。”花满楼淡淡说着,心中有一句话没有出口,能查到那么多‘该杀之人’费心隐藏的秘密,西门吹雪背后的势力…他“看”了飞蓬一眼,转移了话题:“该走了。”正待此刻,其面容忽而僵硬起来。
一阵忧郁缥缈、令人心碎的歌声传来,飞蓬凝眉对陆小凤努了努嘴,他心领神会,肃容向前跃去,几瞬就淹没在渐趋黯淡的夜色中,这时,飞蓬幽幽一叹:“花公子,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上官飞燕?”
“并非如此…”花满楼空虚的眼眸凝视飞蓬:“飞燕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她知道骗不过我,所以说真话请我去金鹏王那里…”其脸上的笑容浅淡而平和:“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其去小楼的前两天,我接到了随云的信。”
早知原随云和花满楼凭书信相交颇笃,飞蓬深深呼出一口气:“哈,我倒是白担心你了…”他倏尔一笑:“只是,你没告诉陆小凤,此事有诈啊。”
“陆小凤素来喜欢麻烦,且他要是不上钩,对方还会另寻办法,到时候依然会掀起风波,倒不如现在这样…”花满楼笑意更深:“反正…陆小凤迟早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信他。”
嘴角抽动了两下,飞蓬以莫名奇特的眼神瞧着花满楼:“我现在发现,陆小凤和楚留香还是不一样的…”他忍笑道:“至少楚留香的朋友,不会想着怎么坑他,然你甚至是西门吹雪,却都想他倒霉。”
对此,花满楼难得露出了一抹堪称张扬的笑容,声音却是温柔之极:“现在,你也是其中一员了,飞蓬。”
从挂着尸体的山神庙中出来,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飞蓬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无视不远处的山村野店,走出挺远直到一家宅院前,跟在他身后的陆小凤和花满楼此刻已经有些累了,他抬手叩敲大门,回头淡淡说道:“这是魔教分坛置下的,若有总坛中高层奉命办事,可以暂住,我来过不少次。”
话音未落,大门洞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很恭敬的对飞蓬躬身行礼:“参见圣子。”
飞蓬坦然颔首,轻车熟路走进去,只留下一句话:“给陆大侠和花公子准备客房,并上宵夜。”
全身浸泡于温热的池水中,飞蓬舒舒服服的靠在温玉所制的池壁上,修长的双腿在水下隐隐约约视之不清,正好到胸口的热水令肌肤泛起浅浅的红,他垂眸掬起一捧水润湿了面颊,心口一枚鲜亮的火焰印记在水中越发清晰,似在燃烧。无意识扫到这一点的,飞蓬的表情黯淡下去,嘴唇微微嗡动,几乎无声的名字吐出:“…重楼…”不知何时贴上心口的手指不小心划了一下,指甲留下红痕,却掩盖不了这明亮的印痕,被强压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仙气缭绕、雾气升腾,云端之上对饮的一神一魔东倒西歪,神情一个疏懒、一个得意,张扬肆意的红发随风而动,手一拉一拽,正出神的自己被拖到对方怀里,有些好笑的翻了个白眼:“得意什么,纵然你调虎离山让我没按时赶回,亦不过是抢到了此方新生的小世界,长老团还不是跑了。”
“我的目标不是长老团…”一如少年时亲密无间的拥抱,温热的吐息洒在颈间,重楼的语气带着一缕笑意:“他们不过来了一个人,又非是共工,本座出手欺负神有何意义?但飞蓬,你不觉得这个才诞生的小世界很有意思吗,一般世界要发展很久才有如此的勃勃生机呢,且其中,又以风、水两种元素最是活跃…”似是吟诵的音调点明自己的出生:“神族之子飞蓬,以风为父,以云为母,诞生于天地本源风云,这里,很配你。”
有些怔忪,又哭笑不得:“重楼,你费了老大劲,把长老团的人揍回去,自己独占了这里,便是…”话语被浮在面前的一枚半透明心核状宝石哽住,脸色终于变了:“小世界天道,你好端端把此物凝炼出来干什么?有没有受伤?”
“一个世界最核心法则凝炼成钥匙,得之即得世界。”重楼伸手按住自己正打算施展灵术查探其有无被天道法则反噬之伤的手,不以为意笑了笑,将宝石按在心口,它仿若无物般一下子融入进去:“送你了,有时间不妨来这里休息度假,如此一念之间不用大老远的飞过来,多省事。”其表情尽是温柔,红眸仿若蕴含万千星辉。
除战事于对方从无戒备,无有防御的自己被动将天道法则吞没,此方世界的一切尽在神魂之内闪过,世界之内,吾为天道,虽于我和对方所在境界者无效,然也能掌控本世界之内全部生命的过去未来,无疑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礼物。抬眸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吻却忽然落下,发怔间耳畔传来轻笑:“我说了无数次,可你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但这一回,你心口的法则印记是绝对无法消去的,且每次用神力它都会发热,让你时时刻刻感受,我心慕你,如何?”在那一瞬间只觉得面上发烧,下意识运起新得到的法则之力,瞬间将之挪出小世界,现场唯一句哀怨之语留下:“喂别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啊!”
大口喘息着,从记忆中清醒过来,飞蓬一下子抱膝将全身浸入水中,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倦,事到如今,他根本分不清,神魔之井前四十万年朝夕相处、后十万年缠绵悱恻,对方究竟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又或者说,最初重逢,自己遇上的到底是重楼还是魔尊?想到这里,他突然从水中一跃而起,随意的抽过毛巾擦了擦,然眼神依旧苦涩,其实不是不知道的,当时的自己虽是飞蓬,可亦是神将,既身处敌对,再尔虞我诈、阴谋诡算,也是常情,不过是他赢了所有,自己输了一心,仅此而已,但理智再能理解,也终是…意难平。
同一时刻,神魔之井
一身戎装的重楼高高立于魔军之上,他脸色冰冷的望着下方一面倒的战局,每一次下令都给神族最大的打击,魔军的步伐一次次迈进,离神界入口越来越近,远远的,魔尊凌厉的眼神与神族一方的帝女相触:“飞蓬不归,尔神界真是不堪一击…”他勾起唇角笑得邪肆而冰寒,让九天的表情一片青黑,伴随着“该再进一步了”的宣言,悍然出手的魔尊逼得帝女九天不得不联手几位长老,然不过几个回合,便败于其手。至此,神军溃散退出神魔之井,魔族无数年来头一回踏上神界土地,战争如火如荼、血流成河,恰似几十万年前的三族战场,在人神联军手中损失殆尽的兽族精锐,正是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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