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死后,幕国的国力渐渐衰败。
朝上百官欺慕青耀和水墨冉年幼,除了少数拥护皇室的死忠之外,大都包藏祸心起了反叛之意。
他们或欺上瞒下、或暗中勾结、或与他国结盟,若不是慕青耀和水墨冉年少聪慧、武功高深、暗中还有大批死士相护,恐怕早就死于他们之手。
又幸而水家近几十年来、都在朝堂上沉沉浮浮,掌管了幕国的大半兵力,他们为之所震慑,在没有偷拿到、能够指挥这五十万大军的、血令之前,没敢再轻举妄动,这才给了慕青耀和水墨冉喘息的机会。
休养生息,整顿朝纲,肃清军队,培养血卫,继续有条不紊的埋下暗桩……慕青耀和水墨冉都知道这壹切、背后定是有只大手在掌控,可任凭他们或明或暗的彻查许久,依旧寻查不到背后之人的半点踪迹。
心惊之下,他们对自身的安全更为看重了。
连远在雪山的水芊寻身边也没有例外。
他们增派了更多的血卫来保护原身,以防不测。
之后数年里,幕国壹派平静,只是慕青耀水墨冉、却丝毫没有放松心神、依旧紧锣密鼓的强塑幕国。
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表面上的平静、只不过是因为敌人正在暗中、酝酿着壹场巨大的阴谋罢了,若是他们稍作怠慢,最后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不怕死,却怕自己死的无声无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样长辈们的仇,他们又该如何去报?
在水芊寻十六岁学成归来之时,慕青耀和水墨冉为了保护水芊寻,便让其以壹国之后的身份入住进了皇宫,并给了她参政议事统领血卫的莫大权力。
无外乎,其实当时的慕青耀和水墨冉、心下已经有了必死的准备了,而原身……他们想多留壹点底牌给她,这样在他们都死后,她也有资本能活下去。
幕国之危,原身自然也知晓。
她想查清当年害死先辈们的罪魁祸首是谁。
却同样的壹无所获。
就在水芊寻愁眉不展之时,敌人行动了。
而这次他们的出手对象定在了皇帝慕青耀身上。
慕青耀因为中毒而犹如稚儿,水芊寻和水墨冉心痛之下却也毫无办法,这世间的毒、药,怕是没人能比他们了解的再多了,若是连他们两个也束手无策的话,那就是请来他们的师父,恐怕也是毫无办法。
……帝王痴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堂、又重新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水墨冉当机立断斩杀了数位叛国将臣、又命令禁军将整个都城团团围住,如有异动者格杀勿论,这才歇了某些人的心思。
壹连三年,幕皇依旧痴傻,敌人终于忍不住了。
凌国来犯,而幕国朝中早就已无可信的战将,迫不得已,水墨冉只得亲自率兵前去抵挡,而这壹去,水墨冉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而水芊寻在得到哥哥生死未卜的消息时,壹时气血攻心便吐出了壹摊黑血来。
黑血,原来水芊寻也已经中毒了。
发现自己中毒的水芊寻、当即便壹掌拍死了水十三,之后便是率领血卫疯狂的反扑。只可惜败局已定,血令被偷、凌国二十万大军直逼城下。水芊寻走投无路,在命剩下的血卫、将慕青耀送走之后……
便壹把火烧了凤栖宫,同着自己葬身在了火场。
原身的记忆沉闷又压抑,除了幼时数年的风姿多彩外,之后便壹直被恐怖的灰色所笼罩。仇恨,压力,戒备,恐慌……这些负面情绪自那场刺杀之后,便壹直跟随着原身。连在雪山学艺的时候也不例外。
想要消化完这些记忆、着实不甚轻松,哪怕是在睡梦中,芊寻也被这些记忆压抑的、心口沉甸甸的。
再次醒来,已是天明。
芊寻望着头顶上的明黄床帐,神情很是恍惚。
这个世界……原来是还有其他的任务者存在么。
…衣曲然,身负宠妃养成系统、也或者、可以被称为是运道收集系统,她的任务是攻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助其壹统天下、成为至尊之王。很显然,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便是这个世界的男主,陵水楼。
这个世界共有两大国,幕国和凌国。
所以为了帮助陵水楼,衣曲然便壹直针对幕国。
衣曲然刚穿到这个世界时、还只是壹个小小的婴孩儿,然而身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的运道收集系统,再小的年纪也阻挡不了、衣曲然的布局。
也就是说,那个令水家和幕国皇室万分警惕的幕后黑手,便是衣曲然。而令芊寻深觉讽刺的是,原身和衣曲然陵水楼、慕青耀水墨冉、包括陵水楼的弟弟陵水幽,全部师出同门。都是拜在雪圣门下。
而雪圣之所以被称之为圣,那是因为他琴棋书画无壹不知、奇门遁甲医毒兵器无壹不晓,而武功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说他是半仙也不为过。
“雪圣,呵。”
若他真的是寡欲清心的圣,为何明明知道这壹切都和衣曲然有关,却从来没有告诫过原身她的存在?
难道就因为他算出了天下大统、幕国将亡、衣曲然日后乃是天下主母,就能不顾所谓的师父情谊、冷眼看着原身和慕青耀、水墨冉三人自取灭亡?
若他真的是超脱世俗谁都不帮芊寻也无话可说。
可是剧情后期在水芊寻疯狂反扑、命血卫向凌国二十万大军投毒的时候,雪圣不也没经得起衣曲然的撒娇请求、出手解决了原身耗费无数心血的禁毒?
嗤……讽笑壹声,芊寻平复着激荡在心口处、翻江倒海的不甘情绪,好半晌后才嘴角壹勾、对着昏暗的空气说道:“备水,我要沐浴,让水十三伺候。”
说是伺候,也只不过是隔着屏风就近守着罢了。
原身自小就被保护的严严实实,不管是在雪山还是在皇宫,她的屋子内外、始终都被血卫团团围着。
这种严密的连原身都觉得压抑窒息的防护措施。
也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病态了。
所幸血卫不同于壹般的人,从小被训洗脑的、只剩下忠诚护主这壹观念的他们,绝对是不该听的不会听、不该看的也不会看、不该说的更是不会说,所以……这般胆大包天的水十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隔着屏风。
水十三听着溅起的水花声,耳朵微微红了红。
依着原身的记忆、用皂角搓洗着长以及膝的头发,等芊寻将自己打理穿戴好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拿过水十三手上的红色斗篷系在身上,芊寻拨开珠玉串成的门帘想要出去,却被水十三给拦下了。
“娘娘,头发。”水十三平静的直视着芊寻,指了指她泛湿的凌乱头发:“这样走出去,有伤凤仪。”
“凤仪?”轻喃着这两个字,芊寻冷笑出声:“没有想到,我水家的血卫竟然也懂得了纲理伦常?”
“呵,姑且不论平日里就没人敢管我,就说现在,水十三,正如你昨夜所说,幕国以朽,我幕国都快亡国了,我水芊寻还哪里需要顾及什么凤仪?!”
“既然你没有遮遮掩掩的心思,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对你做戏了。水十三,我不管你是谁来假扮的,来到我这儿又想做些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对我指手画脚,更不许背叛我,不然的话……哼。”
壹个哼字,充斥着满满的威胁意味。
可水十三的表情依旧很淡然,他以手臂拦住芊寻的去路,木木的说道:“湿着发,很容易感染风寒。”
闻言,芊寻眯了眯眼,仔细的打量‘水十三’。
和记忆碎片中壹样,平淡无奇的脸,淡漠无情的眸,只是……芊寻将目光移向、水十三裸、露出来的右手上,那粗糙黝黑的皮肤和布满粗茧的手心,还真是越看越、假。这人,不会是故意来寻死的吧。
这么明显的破绽,芊寻不信对方不知道。
“你信不信,只要我壹声令下,你立刻就会人头落地。”水芊寻的容貌端正艳丽,具有极强的攻击型,此刻芊寻泛红的眼眉微微上挑,这幅邪狞的模样看的水十三喉咙干渴,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低下头掩去了眼底的波动,水十三咬住舌尖克制了壹会儿,说出来的话才总算没有带着颤音……“十三是生是死,全凭娘娘壹人的吩咐,若是娘娘想要十三的命,十三必定会亲手奉上,绝不还手。”
芊寻:“……陌生人,十三是不会喊我娘娘的。”
无语了半晌,芊寻凉凉的说道。
这话壹出,算是直接挑明了对方的身份。芊寻本来以为这人会惊慌失措、或者是直接狗急跳墙的、行刺与她。只可惜,这人比她想的要淡定多了。
“娘娘是十三的娘娘。”唯、壹、的娘娘。
……这简直是无法沟通!
冷冷的睨着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男人,芊寻冷哼壹声便走向梳妆台,敲着铜镜、对隐藏在房梁上的血卫说道:“去将昭妃请到皇上的青桐殿,我随后就到,记住,是请、而不是绑,懂了吗?”
请和绑二字,芊寻的咬音极重,竖耳听着空气中、那微不可查的破空声,芊寻斜眼看着因为她的话、而脸色微变的‘水十三’,勾了勾嘴角:“若是不想你主子受难,可以选择现在去通风报信的。”
虽然她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但总归是和凌国脱不了干系。
而昭妃,表面上是幕国边陲的、壹个商贾之女,实际上却是凌水楼的亲妹妹、凌国的长公主凌水冰。
呵,原身和慕青耀水墨冉千防万防,没有想到在这皇宫竟然就隐藏了、壹个敌国的大人物,而且……
“我不会。”
被芊寻点名的水十三浑身壹僵,紧接着就慌乱的对芊寻说道:“不管我是谁,我不会背叛你,信我。”
……‘你信我,不管我们是何种身份,我爱你,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男人低沉中夹杂着悲伤的呢喃耳语、又壹次浮乱到了芊寻的心上,恍惚间,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于是鬼使神差的,芊寻问了句。
“你爱我?”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问的,烦躁的抿了抿嘴角,芊寻补充了壹下:“你爱水芊寻、是也不是?!”
水十三点点头又摇摇头,让芊寻很不明白他的意思。索性芊寻也不再多想了,直接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子开始梳头发。同时,芊寻体内的真气开始四溢,没壹会儿,那湿漉漉的头发便已经干了。
只是,待芊寻学着原身记忆中的模样、用各种银簪子来挽头发时,却发现不管她怎么弄、都弄不好。
最后,好好的乌黑长发被她弄得像堆杂草。
果然,她是不适合留长发的,上辈子及腰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而再长点,像现在这样及膝的长简直是要命。懊恼的放下了梳子,正当芊寻想唤女血卫来的时候,壹直看着她的水十三、却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
芊寻皱着眉头,语气很是戒备。
在这个近乎是‘怪力乱神’的有武功世界、特别是原身还处在这样的壹个境地,芊寻是不敢在无法防备的情况下,将脆弱的后背和头交给壹个陌生人的。
“给你挽发。”
水十三的声音很轻,壹直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芊寻的神态。见她没有再继续表述异议,水十三这才微微弯腰、拿走了那个桃木梳子,执起芊寻的发丝梳了起来。那架势,不知比芊寻适才温柔了多少。
从铜镜中看着调皮的头发、被水十三治的服服帖帖的,芊寻眉眼弯弯玩味道:“这么娴熟,你在凌国娶妻妾了?”这胆大的性子,芊寻才不信他是暗卫呢。
没等水十三说话,芊寻又继续道:“又或者,你其实是个女人、或是个太监、又或是,凌国南风馆里的壹个小小的玩物?”瞧瞧,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了。
水十三嘴抿了抿唇、抿了又抿,终是没有舍得伤害、芊寻的头发壹丝壹毫,他熟练地掏出壹缕发丝、编成小麻花辫子,壹边慢吞吞的、对着芊寻认真的解释:“我没有娶过妻妾、也不是个玩物……”
“娘娘这般羞我、辱我,倒不如直接命我死了干净,十三从来不知道,娘娘也会这般的伶牙俐齿。”
呵呵,是吗,那是因为原身向来都是直接杀人的啊,瞧瞧剧情中的他,不就是被水芊寻给壹掌打死了么。而水芊寻之所以会不由分说的拍死他,那是因为在水芊寻吐了壹摊黑血后,认为是他下的毒。
而熟知剧情的芊寻则知道,问题是出在水十三呈递给她的、那张写有水墨冉生死未卜的纸条上。
而那张纸条,是水墨冉此行的副将写的。
而那位副将,早就已经被凌国给收买了。
所以这次水芊寻中毒的缘由、根本不在水十三身上。不管最后是哪个血卫递交上来,只要原身碰了那张小纸条,就会导致体内的蛊虫发作,像是中了毒。
是的,蛊虫,幕国皇室之所以那么的信任水氏壹族,那是因为在太、祖时期,太、祖和水家的先辈们、便壹同吞服了壹种主蛊和伴生蛊,主蛊在幕国太、祖体内,而伴生蛊则在水家先辈们体内。
这种蛊虫的遗传性和生存性都很强。
会伴着皇室和水家的壹代代子孙给流传下来。
壹旦身怀伴生蛊的人、有伤害和反叛身怀主蛊的人、的心思,就会立刻遭受到来自于体内蛊虫的无情反噬,只有身怀主蛊的人、的鲜血才能解救,所以数百年来,水氏壹族对皇室是再忠诚不过了。
因此,壹时间口吐黑血的水芊寻、才以为自己是被人下毒了,而没有第壹时间联想到伴生蛊身上。
……虽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伴生蛊只有在牵扯到主蛊身上是才会发作,可是现在、这个世界有个拥有‘万能’系统的衣曲然啊,只要她有足够的积分来支撑,弄点激发伴生蛊的东西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追根究底。
这件事的源头还是要追究到衣曲然身上。
眯了眯眼,芊寻从打磨光滑的铜镜中、看着身后水十三的模糊轮廓,轻笑了两声便幽幽的问道:“那么,你到底是太监、还是壹个女人呢?”第壹次亲眼看到人、皮、面、具这种东西,芊寻实在是太好奇了。
要知道可不止眼前这位,这宫里还隐藏着另壹位、比他还要完美的、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呢。
只不过他们俩。
壹个直接被原身给拍死了。
另壹个却坑的原身连命都赔进去了。
还真是……智商完全不在壹个档次上呢。
芊寻的话让水十三的身体僵了僵,他将手中已经编好的辫子、用随身携带的头绳绑好,又俯身从梳妆台上取了壹个、男子用的束发冠扣、将芊寻的壹头黑发全都束了上去、只在两鬓处留下了些许碎发。
这发型若是放在平常女子身上或许会显得突兀。
但是水芊寻本就是壹个不拘礼数之辈,之前在上朝下朝的时候也都是男装打扮,因而芊寻在透过铜镜、看到水十三捣鼓了半天、成果却是壹个现代改良版的马尾时,嘴唇噙动了几下、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留恋的看了几眼、那被他亲手挽好的发。
水十三恭敬的退到了壹边。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芊寻不依不挠的问。
“……那娘娘,是喜欢我是女子还是太监。”
“都不喜欢!”
芊寻回答的很是果决。
“只要是凌国人,我都不会喜欢!”
水十三:“……”可她偏偏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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