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无渡也凑起热闹,“小师妹也不必太过难过。”
直播间摄像头刚好在主播身后方。
画中人的模样,被辛主播那一头漂漂亮亮的云鬟雾鬓,遮挡得结结实实,直播间观众们好奇到抓耳挠腮,发弹幕求主播展示一下手中的画卷。
听着师兄师姐们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辛主播放下手中的画卷,疑惑扭过头,“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难过?”
听到这话。
又仔细瞧了瞧她如常的面色。
后面的师兄妹三人有些愣神,面面相觑,看这表现,画中人的模样似乎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莫非是猜错了?
段未白展开手中折扇,“那你方才发什么呆?”
“本君没有发呆,只是画中人长得太奇怪了,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说着,辛夷举起了手中的画卷。
雪白的纸张上。
一位鲜妍明媚的赤裙女郎,跃然纸上。
她单手托腮,身下坐着由无数灵石堆建起的辉煌宝座,珠翠环绕,身披霞裙月帔,整幅画其他地方都十分正常,唯独那张脸。
青面獠牙。
好似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贪婪恶鬼。
段未白暗示起:“你觉不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
辛夷果断摇摇头,“不觉得。”
“端详画中人的神态,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段未白探出手中折扇,轻点画中人的面部,循循善诱起。
辛夷沉吟片刻。
不太确定地答道,“她在笑,笑得还挺邪门的。”
段未白:“你不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眼熟?”
辛夷继续摇头,“不觉得。”
段未白:“你确定,要不您先照照镜子?”
辛夷:“??!”
就算她再没有点数。
在这种明示下,也回过味儿了。
“你觉得画中人是我?”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怒拍桌面,“本君和这个青面獠牙的贪婪恶鬼,骄纵跋扈的社会败类,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有很多呀。”
说着,段未白举起手中折扇。
轻点了点,画中人的云鬟雾鬓与满头珠钗。
辛夷:“只是发型相似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听到这话,段未白手中的折扇下移,落在了画中人胸前的璎珞圈,与广袖下半截手臂上佩戴的一整排储物手环上。
见此。
辛夷心里一堵,直勾勾望着画中人青面獠牙的丑陋模样,拒不承认,“这些又能代表什么?都是些很常见的搭配!”
“裙摆下的足尖。”无渡眼尖,发现一个不太常见的搭配,“上面缀着颗圆润的宝珠。”
目前为止。
他只在辛夷脚上,看到过这种宝里宝气的鞋子。
“只是装扮上相似度过高而已,上面又没写我的名字!没有确切证据,我劝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辛夷咬死不承认。
丢开手中的画卷。
她委屈巴巴看向直播间光屏,想要寻求安慰。
却发现——
“打开画卷前,主播(兴奋搓手手):嘿嘿嘿,让我看看这个社会败类究竟是谁?”〈联邦〉
“打开画卷后,主播(笑容逐渐消失):哦,败类就是我啊:)。”〈联邦〉
“是她,是她,就是她!”〈帝国〉
“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己头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联邦〉
“社会的败类?人民的蛀虫?哈哈哈哈,估计主播自己都没想到射出的是回旋镖,最后全扎在自己心巴上了。”〈联邦〉
“啊,扎心了!”〈联邦〉
“从最开始的爱好美色,荤素不忌那里,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印基西亚〉
“哈哈哈,我也!”〈联邦〉
“指向性太强,快指着某知名女主播的鼻尖骂了。”〈联邦〉
“这幅画卷其他地方都挺写实的,为什么单单把主播小姐的脸,画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帝国〉
“大概在作画人心中,这就是她的真实形态?”〈联邦〉
“啧啧啧,好奇画师究竟经历过什么。”〈联邦〉
“……”
见直播间观众也拍板定案。
认定画中人就是自己,辛夷正要义正词严地狡辩(划掉)反驳,忽听到一声惊呼——
“找到了!!”
是青鹭。
她找到了画中人就是辛夷的如山铁证。
顺着她指的方向,肩舆中的众人齐刷刷望向画中人腰间挂着的弟子玉牌上,依稀可见,玉牌上确实模模糊糊镂刻有“辛夷”二字。
辛夷本夷:“……”
淦啊。
她反手搓出一个大火球,丢了过去。
直勾勾望着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一滩飞灰的画卷,她虚伪地惊呼一声,“铁证呢?在哪?本君怎么没看到。”
不演了。
躺平,摆烂。
只要毁掉所有证据,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自欺欺人辛主播从座椅上起身,抬手掀开垂帘,走出肩舆。
瞧见她的模样。
谍爷爷虎躯一震,结结巴巴起:“你你你是画画画里的——”
“闭嘴!”
在辛夷射出的眼刀子中。
谍爷爷缩缩脑袋,眼观鼻鼻观心闭紧了嘴巴。
辛夷抬手扶扶发间的钗环,慢条斯理道:“那幅画,是谁画出的?”
谍爷爷:“不清楚,画是父亲给我的。”
“为何要讨好我……画中人?”
辛夷继续问道,“她并不识得你们。”
实在是太冤枉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莫名其妙就多出个社会的败类,人民的蛀虫这些蔑称!她简直是新时代的窦娥ps!!
关于这个问题,谍爷爷就更不清楚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过具体为何要讨好画中人,或许父亲会知晓这件事的缘由。
他果断甩锅。
给出了老父亲的详细地址。
俗话说狡兔三窟,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细作,狡诈的谍老祖有三十多个藏身之所,还安排有无数个烟雾弹。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着实难辨。
幸亏有谍爷爷这个坑爹的。
按照这个孝顺的好大儿,背刺亲爹实时打探到的位置讯息,辛夷一行人顺利在片深山老林中,堵到了谍老祖。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谍老祖从始至终都挺直了腰板,没有滑跪,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将老祖宗的牌位、族谱、以及关于自己知晓的所有组织的秘密。
亲手分类好后。
打包塞到了辛夷手中。
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抱头蹲到了角落里。
辛夷:“……”
看着怀中的族谱与祖宗牌位。
感觉下线又一次得到了刷新的同时,她由衷地对这个“活阎王”家族产生了深深的钦佩,为了活命无所不坑。
就连老祖宗的牌位都不放过。
这么强的求生欲,活该他们能顺顺利利苟到现在!
将祖宗牌位与族谱还给了谍老祖。
辛夷摇动着手中团扇,挥袖转身,侧坐在沉甸甸的实木座椅上,接过金玉傀儡递来的茶水,又扶扶脸颊上的赤色面纱,开门见山询问起那卷画的由来。
画师究竟是谁。
谍老祖亦不甚了解,只知那幅画是从天爻圣宫内流出的。
至于讨好画中人的目的……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原因,只为一句“上面有人,好办事”,取得了这位大人物的欢心,稳固和她的关系,将来能够带来的好处是无限的。
只要小心些,不暴露出细作的身份。
他们能凭借着这一层关系,做出很多布置。
“……我还听说呀,组织之所以会这样做。”
谍老祖神神秘秘道,“是因为曾靠着贿赂,和这位大人物搭上过线!不过这位大人物贪得很,上面拨下来的款项都让她一个人榨干了!最后只好无奈放弃。”
“这不,上面最近见这位大人物上位成功。”
“就又动了贿赂的心思!”
“哦豁!”x3
段未白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旋即整齐划一地侧过头,看向前方披着红绸斗篷,正狗狗祟祟,蹑手蹑脚朝门外去的小贪辛,阴阳怪气的超大声道:
“天呐,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没想到来这一趟,还能抓住某人的小辫子!”
“阿弥陀佛,居然收受贿赂,真真是社会的败类,宗门的蛀虫,——小师妹,你觉得呢?”
辛败类本类:“……”
在脚趾开始动工前。
她提起层层叠叠的碍事裙摆,撒腿就跑,一个信仰之跃冲出了房门,您的对象已下线,请稍后再拨:)。
直至半个月后。
段未白他们快把整片山脉,翻了个底朝天。
才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杈子上,找到了重新上线的小贪心,无渡张嘴就想再戏弄一番,见她秒进入自闭状态,委委屈屈地试图再次下线。
又赶忙闭上嘴巴。
这位消失不见,他们的所有计划只能跟着一起停摆,惹不起,惹不起。
这些天,他们师兄妹三人除去寻找下线的小贪辛外,还趁机翻看了谍老祖打包上交的“组织秘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因为这个组织的特殊性。
几乎每隔几年,就要秽土转生一次。
仙魔两域有名有姓的各大势力,都插过一脚,这也就导致这个细作组织彻底成为一个大杂烩,组织成员暗地里都依附着不同的势力,人均二五仔。
在那些“组织的秘密”里。
他们发现很多或新或旧的,同其它细作组织联系或合作过的痕迹。
这里,就不得不赞叹一句谍老祖的先见之明。
这些线索和痕迹,都是他这个最大的二五仔偷偷摸摸记录下的,只为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消息能当自己的买命钱。
无渡他们完全可以利用问天买卦之法,通过这些蛛丝马迹,顺蔓摸瓜找到深藏在天爻圣宫境内的细作组织,将其铲除殆尽!
只是想想。
就感觉热血沸腾。
师兄妹四人只是简单商议一番,就一拍即合!
四个初出茅庐,胸中怀有星辰大海的少年天骄,开始了他们的搞事情之旅。
第一年。
四人特别地小心谨慎。
担心打草惊蛇,甚至不敢让除他们之外的第五个人知晓此事,经过卧底潜入,里应外合,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连根拔除了三个半的细作组织。
第三年。
四人依旧小心谨慎。
不过因为熟练度上去了,他们剿灭细作组织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第五年。
继一窝端了十多个细作组织,而没有被发现后。
师兄妹四人彻底膨胀了,膨胀到快要不认识他们自己了,觉得只有他们四个效率太低,索性命令金玉傀儡一起上。
横行霸道,大杀特杀。
由暗转明,几乎将此事摆在了台面上。
待文始书院派来驻守在魔域的,最大的细作头目出关后,就惊愕发现自己“秃”了,快要变成了光杆司令。
他急火攻心,怒拍桌面。
“吾下属呢?”
“吾好不容易安插的那些下属呢?!”
隔着紧闭的厚实门扉。
都能清清楚楚听到,他那火冒三丈的怒吼。
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袍中的纤瘦女修,推门走进大殿,温声细语地安抚起:“师尊,您也别太着急上火,细作没了,咱们可以再插。”
“你以为插秧呐,想插就能插?”
细作头目怒气冲冲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沉甸甸的长桌重重摔在地砖上,四分五裂,上面摆放的东西滚落了一地,听着“噼里啪啦”的茶盏破碎声,稍稍发泄了些许心中的怒火。
他大马金刀坐回座椅上,询问起事情的缘由。
黑袍女修:“是……是天爻圣宫的君上做的。”
“天爻圣宫这是准备撕毁协议?”
细作头目拧紧眉头。
六大仙宗五大圣宗,没一个好东西。
各方势力都知道自己不会安分,将心比心,也认为其它势力肯定同样不会安分,故而只要条件允许的,都拼命朝其它势力的地盘输入细作。
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
各大势力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会故意针对境内的细作势力进行灭杀,这是各宗高层的默契。
“这几位君上都还只是孩子。”
黑袍女修却不那么认为,“他们刚接触到权利,应当是不清楚此事。”
“几个孩子能把本尊薅秃?”
细作头目并不相信,“他们究竟是什么修为!”
黑袍女修:“一个化神,三个元婴。”
“这不可能!”
细作头目脱口而出,“下面那些组织中有不少化神期,甚至还有一位即将步入合体期的,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四个打得一败涂地?!”
“几位君上确实修为不高。”黑袍女修细细解释起,“是天爻圣宫的现任宗主,忧心爱徒路上会遭遇到危险,就多派了些金玉傀儡暗中保护。”
“多派了些?”
细作头目追问,“具体多少!”
黑袍女修目光有些微妙,“似乎是……一两万?”
细作头目:“?!!”
邪了门!
在自家地盘,还安排一两万金玉傀儡保护,他这爱徒是人参果在世,食之有飞升之效?还是坏事做尽,天上地下尽是仇敌??
辛辛苦苦数千年。
结果倒好,短短数年间便化为乌有。
细作头目气到心肝脾肺哪哪都疼,骂骂咧咧在大殿中暴走好一会,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
“这个亏吾吃不下,吾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话罢,细作头目便怒容满面地朝着殿外走去。
想到院长的嘱托,黑袍女修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试图劝下,“师尊,那几个都是金疙瘩,动不得!真的动不得!”
“您忘记了院长的嘱咐吗?”
“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她已经竭尽全力地阻拦。
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没能劝下。
看着身影转瞬间便消失无踪的师尊,黑袍女修急得直跺脚,慌慌张张便联系了文始书院,师尊下手没轻没重,倘若那几块“金疙瘩”让打出什么好歹。
他们的项上人头,也都不用要了!
并不知晓敌方大bss,正在全速逼近的辛夷四人。
正在岁月静好,畅想美好未来。
坐在摇摇晃晃的辇车上,辛夷抬手探出垂帘,接过洒落在手心的明媚日光,忽而疑惑歪歪头,“是不是降温了?”
青鹭摇摇头,“没有吧。”
辛夷犯起了嘀咕,“没有吗?本君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段未白稍稍拧起眉头,“我也是,还有心里也毛毛的。”
无渡握着佛珠的手,微微缩紧。
下一瞬——
师兄妹四人默契地夺车而出,化为四抹流光飞掠过层层叠叠的鲛纱,弃车远去,身为修习过问天买卦之术的修士。
他们的第六感,已经无限接近于预知。
几乎不会出现错误。
尽管他们离开得果断且迅速,但还是晚了一步。
空气好似煮沸的汤锅一般,荡漾起密密匝匝的水波纹,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着黑袍的神秘人,从中走出。
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
感知到黑袍人的修为。
师兄妹四人瞳孔猛地一缩,严阵以待。
合体修为。
差距太大,打不过。
师兄妹中修为最高的辛夷,强忍住跑路的冲动,担负起储君的职责,她上前一步,小声提醒起:“我师尊是长庚圣尊哦,天爻圣宫的宗主大人。”
“我劝你冷静一下,不要做出冲动的事。”
黑袍人:“本尊知晓你们的身份。”
辛夷稍稍松了一口气。
知道就好,就怕遇到不知道的愣头青。
无论能不能打得过,首先气势这方面不能输,她挺挺小胸膛,欲要询问黑袍人拦截他们的目的,忽听他又咬牙切齿地添了句:
“哈。”
“本尊要找的,就是长庚圣尊的四个弟子!”
话罢,在辛夷几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掏出一把两米长的戒尺,携裹着劲风,飞身攻了上去。
细作头目虽说性子冲动,但赶来的路上,吹了阵冷风后理智回归了不少,他并没有下死手,只是拳拳到肉狠狠暴揍了这些“金疙瘩”一顿
不至于要命。
但绝对很疼,很疼,很疼……
“嗷嗷!”
“救命!别打脸!!”
“啊啊啊,师尊尊救窝——”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天际,惊起了大片飞鸟。
与此同时。
某处隐藏很深的秘境中。
正在参与密会的长庚圣尊心中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双眸,眼前的景色在飞速倒退,目光穿透时间与空间。
“看”到了夕阳笼罩下的群山密林中。
被揍得抱头鼠窜,“嗷嗷”叫的三个徒儿们。
他只心神一动,便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打个盹。
就捣出这么大的乱子,真是一群麻烦精……
长庚圣尊漫不经意地这样想着,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目光朝一侧移动,终于在一处小山坡后寻到了委委屈屈,蜷缩成一团的小徒儿。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的徒儿,自己都未这般下重手教训过。
长庚圣尊心生不愉,秉承着自己不开心,别人也休想开心的理念,他抬手放在了桌面上——
在掀桌的前一秒。
陡然“看”到了,小徒儿抽抽噎噎地抬手抹眼泪时,露出的一侧同往常无异,另一侧则高高肿起的小脸后。
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彻底消失。
哦,脸歪了。
脸歪了。
歪了。
了。
……
脑海中已经被“歪了”二字刷了屏。
长庚圣尊僵硬地扭动脑袋,看向坐在自己隔壁的儒修,黑沉沉的眼睛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文始书院院长:“???”
看我!
还在看我!
为什么还在看我?!
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位隔壁邻居,文始书院院长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看吾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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