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东西?”温烟蹙眉,朝他走过去。
她不是很清楚,他指什么。
在近到半米处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打算往回跑。
手腕被人一把扯住,腰也被人勾在怀里。
“喂,在我家呢!”她轻声提醒。
“你不是锁门了。”
她被困住,整个人被他包裹在怀里。
邵嘉凛盯着她的眉眼,认真地问:“温烟,什么叫,你的喜欢就停在这里?”
在邵嘉凛迫人的目光里,她再次重温了当年她听闻他要出国时,她写的信。
“
邵嘉凛同学:
你好!很冒昧写下这封信。我是温景霁的妹妹,高一(二)班的温烟,当然也许你并没有听说过我。
听闻你打算出国,在为你感到高兴的同时,觉得这封信再不写下就再也没有机会。
第一次见你是在我13岁那年的冬天,你是比故事书里还要厉害的英雄。那年我的生活一塌糊涂,可能帮助我只是举手之劳,你只是顺手给予我一点微光,可在我这里是一整个太阳。
再次遇到你的时候,我依然狼狈不堪甚至想逃避。那个时候被同学辱骂和欺负,真的对这个世界很绝望。你弯腰给我系上围巾,将播放器耳机挂在我的两耳上,告诉我日子会好起来。我都有好好牢牢记住。
自那日起,我的信念被重新构建。这个世界上,仍然会有很好很好的人,像你一样。
可糟糕的是,我开始无法自拔的坠入这个叫邵嘉凛的私人海域,而你是这片海域唯一的灯塔、是这海域里唯一的王。我上了和你同一所高中,开始留心你的各种消息,并不可抗拒得常常去你在的楼层观望。
我明明是想看见你,可每每见到你时,我止不住的紧张、无措和躲避。我明明是想被你听到,可又觉得自己渺小和微不足道。
这感觉让我难过、茫然又胀满甜蜜,后来我渐渐明白,原来这叫做喜欢。虽然很荒诞,可我好像真的从十三四岁开始在这片海里。
你不要觉得为难,我从未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喜欢你,尽管注定不会有回应,但我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光是喜欢你这件事,就足以让我的心脏填满,光是见到你那一刻,就足够我开心一整个早上。
哥哥说,你要去国外读书,我自私得有一刻难过,哭了一整个晚上。可后来又知道你要同母亲团聚了,我好为你开心。
他还说,你最近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打算写下这封信,想告诉你,你这样优秀的人,值得很多的人喜欢,也值得所有美好的事情。
希望我的喜欢能变成微不足道的对你的小小支持,尽管我知道我在你的海域里注定无法抵岸。
谢谢你让我对每一个明天都有所期许,也好遗憾你终究不会出现在我的明天里。
信到这里,我知道,这场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到了该落幕的时刻。
那些过往的愿望,那些想和你一起听歌、看电影、压马路的梦,也该醒来。
好啦,奶奶催我睡觉,这封信就写到这里了,我的喜欢也就停在这吧。
祝你在国外事事顺遂,每一日的朝阳都灿烂。感谢你曾照耀过一个叫温烟的平凡的女孩子的世界。
温烟”
温烟记得有天晚上,温景霁很高兴地回家,说自己拿到了offer。
她夸他好厉害。
温景霁谦逊地说,班里的邵嘉凛拿到了卡内基梅隆的offer也很不错。
然后,温烟哭了一整个晚上,写了这封信。
眼前这个字迹晕染开的是草稿。
“我寄出了,你没收到吗?”她抬眸问他。
“我……没……”他摇头。
高三那年,他已经拿到了卡内基梅隆的录取通知书。
和温景霁一样,打算出国留学,专业也都是经济学。
因为和父亲大吵一架,以及成漪说不希望他来美国打扰她生活的话,他撕了通知书,最后留在凭北大学。
也因此,那段日子情绪消沉。
谁送他的礼物,寄给他的信他也没有理睬。
他深吸口气,然后说:“感觉在你喜欢我这事上,我把这辈子的幸运都用完了。”
温烟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秘密被揭开,她没有太多的难为情。
好像因为他的喜欢变得坦然,觉得自己才是幸运的那个。
可眼眶依然酸涩。
“情人节礼物,我想好想要什么了。”他伸手把温烟的下巴扶起来,和他直视:“要你的‘不停止’喜欢。”
“那你浪费了,”被迫抬着头的温烟把泪花逼回去:“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就要这个,”他毫不退让。
温烟低下头。小声解释:“其实,我寄给你的那封信里,最后还有一句。”
“是什么?”他弯腰,紧迫地问。
“信封口之前,我又加了一句——”
在邵嘉凛的灼灼目光里,温烟红着脸闷声回忆:“还是忍不住加上,我也会好好努力,争取再见到你在某一个明天。”
邵嘉凛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糖糖,”他顾不得还在别人家,将她下巴太高,低头吻下去。
他现在有些后怕。
那如果,他真的出国了呢?
他还能不能遇到她。
能不能知晓那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意。
天光大亮的卧室窗前,他们抵着那张书桌。
温烟的余光看到桌子上那张,她十五岁的合影照片。
眼前,紧紧揽着她腰肢亲吻的男人,便是她十五岁所有的梦想。
而她在这间卧室里度过了她的青少年时期。
在这个空间里被人这样亲吻,还有点说不出的脸热和羞涩。
仿佛注意到温烟的不专心,他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下。
温烟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也注意到了桌上的那张照片。
恍惚里,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偷偷朝他张望的眼神。
怎么没有发现,明明在军训的时候,她投给他的就是那样的目光。
他曾以为,他们的初次见面是他随手救下一个火灾里的小孩。
因为这份庆幸和幸运,才为她选了这样一份职业,想要救更多的人。
却原来,还远远不够。
他在她十三岁时,随意地出现,顺手播下一颗善意的种子。
而不知道那种子在她心头,被她心血和汗泪浇灌,长成参天大树。
如果不是提及那个MP3,他可能再也想不起来,那个对温烟来说黑暗又光明的午后。
是啊,他答应她,如果等上大学日子还过得不好,就去找他。
她信了,还照做了。
凭北大学,在国内名列前茅的高等学府。
她好像成绩一般,是用怎样的毅力拼命考进去的。
她真的把他找到了。
可他,此前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在军训的时候,还随意地逗她怎么连教官的名字都记不住。
她明明记得牢牢的,记了那么多年。
他终于放开她,看着被亲的潋滟的唇,用指腹帮她清理。
邵嘉凛的声音低哑:“想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我想把你娶回去。”
“你别,”温烟攥紧他的胳膊:“我奶奶会吓坏的。”
“真忍不住。”他反手捏捏她的手指。
“那我就不给你情人节礼物了。”温烟威胁他。
“是什么?”他靠过来,侧耳听。
“一瓶香水,”上次他说她香水好闻,她就留了心,给他买了瓶香水。
“香水?”他抬抬眉骨,似乎有些兴趣:“说说看,听听我姑娘的品味。”
温烟抿唇,雀跃地跟他坦白:“橘滋的Dirty Talk,你听说过吗?”
她去专柜闻了很久,觉得这款中调很适合他。
他重复:“Dirty Talk?”
“对,我觉得中调很符合你平时的感觉。”温烟解释。
“你可能有点误解,我平时不怎么说脏话,”邵嘉凛把人一把拽到怀里,滚烫的鼻息靠近她的耳廓。
他的低音落在她的耳膜里:“我只在床上的dirty talk。”
“……”温烟使劲抵着他,气息都不稳,用尽力气才红着脸憋出一句:“流氓。”
到底念及在温烟家,俩人说了几句悄悄话,邵嘉凛帮温烟理了下头发吹了吹冷风,两个人就一块出去了。
晚饭后,一家人聊了会天。
听得出,奶奶对邵嘉凛很满意,温烟心放下不少。
忽地,温烟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旁边那人发过来的,尽管他俩挨着坐。
“听歌、看电影、压马路,今天我姑娘想选哪一个?”
是她在信里诉说的,想要和他实现的愿望。
“那就压马路吧。”
温烟打下这几个字后,揽着奶奶的肩头:“我想和邵嘉凛出去转一圈,可以嘛?”
“好好好,”奶奶拍了拍温烟的手:“早点回来。”
“放心吧,奶奶,我送她回来。”邵嘉凛抢先说。
“好。”奶奶弯着眼睛笑,脸上的皱纹笑得绽开。
家里的防盗门一碰上,邵嘉凛就自发地牵住温烟的纤细手腕:“走,压马路去。”
那天甜城的风很大,天气也很冷清。
可路上行人不少,都是在走亲戚,脸上洋溢着喜气。
半路上,碰到个小孩子摔倒,邵嘉凛弯腰扶了一把。
温烟以为他们只是随便逛逛,可路却越走越熟悉。
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公交车站旁。
这趟公交温烟常常坐。
她怀念地朝车里看了又看:“没想到这班车还在。”
以前,上学全靠这趟车。
虽然过年,但是不乏走亲戚的,车上客人不少。
只剩前部一个空位。
邵嘉凛示意温烟坐过去,直接站在旁边,搭着车顶的扶手。
温烟坐在座位上,仰着头看了看他。
好像回到上学的时候,在公交车里偶然看到他那次。
闭塞拥堵的车厢,他在后半截站着。
她悄悄地、状似无意地瞥过去几眼,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少年坚硬骨骼。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他。
她颇怀念地向公交车的后半截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她依旧能准确地找到那个方位。
不同的是,现在那个位置站着一个上了些岁数的中年男人。
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她费力地朝那里张望。
想象着,他当初站在那里的样子。
黑色的帽衫,白色的耳机,可以毫不费力地抓到车顶的扶手。
模样冷淡又倨傲,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可偏偏上趟车是为了帮同学打抱不平,车里那时候出了咸猪手。
“喂,温烟,你盯那人看半天了,有你对象一半好看吗?”头顶的人忽然低头,懒散冷傲的声音。
“啊,没,”被抓包的温烟收回视线,朝他吐了吐舌头。
她收回刚刚那句。
而现在,如果视线落在别处的话,他可能还会有意见。
等下了车,温烟确凿这是去往高中的路。
这段路,她步行过太多次。
她止不住和他介绍:“你知道吗这儿以前有个早餐摊,卖的米粉很好吃。”
“这家文具店的笔很好看!”
“这家的变态辣,真的巨辣!好像能吃10串变态辣,可以免单!”
“咦?以前没有这个便利店,但我不记得以前是什么了。”
邵嘉凛开口:“这以前是家网吧,有两层楼。”
“咦,你怎么记得?”下一刻,温烟自己先笑出声:“跟我哥去啊?”
他点头,坦荡地答:“你哥那点坏毛病,都我教的。”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甜城高中的门口。
“带你翻墙?”邵嘉凛仰头看着两米多高的墙问温烟。
“……”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邵嘉凛笑了,牵着人直接从门口堂而皇之进去。
他认识这学校的人。
所以当初说帮她转校也不是句空话。
还是以前那条林荫小道,两排亮着灯。
几个弯过去,他带到她站在高一(二)班的门口。
里面黑漆漆的。
邵嘉凛推了推把手:“真得翻进去了。”
他翻进去,把灯打开,把门也打开。
这是温烟第一次和他在同一个班级。
她曾经无数次地下课铃一响,就从这门里冲出去。
冲到顶楼,放慢脚步,慢慢地经过他的班级前,去一趟没有必要的厕所。
而现在,温烟在课桌间穿梭,抚摸着黑色的桌面,然后忽地止步。
“我以前就坐这张的!这桌子缺角!”温烟抬头,欣喜地去找邵嘉凛的身影。
讲台上,高大挺拔的男人右手捉着白粉笔,在讲台上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那年的温烟挣扎再三,还是在一封告别信尾,忍不住写下。
“我也会好好努力,争取再见到你在某一个明天。”
而黑板上,是十年后,她暗恋的人对信的回复。
“温烟的每一个明天,邵嘉凛都在。”
夜空深邃,整栋漆黑的教学楼里,只亮着这一盏灯。
邵嘉凛写完最后一个句号,转身将粉笔掷进纸盒里,灼灼地锁住第二排的女生。
温烟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坚定目光里。
她喜欢的男孩,依旧和当年一样坦荡勇敢。
像一轮太阳。
照耀着更多的人,可更多的是执着守在她那一方的天空。
曾经暗恋的过往,终于被他坦荡热烈的爱冲刷掉,留下许许多多的美好。
因为,温烟的每一个明天里,邵嘉凛都在-
正文完-
by彩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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