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林诺拱手道：“我的确不能算武者，但那是因为我的心法很特别，在这套心法的作用下，劲气一点都无法外放。即使如此我也认为这是套很不错的心法。”
“无法外放？”
“是的，但是我可以让劲力在体内随意流转。”
邪魅的男子眯着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下，面对着毕恭毕敬的林诺说道：“类似的事情我倒是不记得有听说过，不过这个世界之大远超你我想象，有此等功法并不奇怪。这样吧，你出全力向我击打，莫要留手。”
“这……”看出林诺欲言又止的样子，男子似乎颇为不屑：“井底之蛙，别以为你力气大一点就能伤到我。我一会儿不压制自己气劲的反击的话信不信至少震断你一条手。”于此同时望了望一边目瞪口呆的店小二，无奈地咂了下嘴，伸手摸向林诺的肩头。
瞬间天旋地转，两边的景物搜搜地往后退，就像皮影戏一般。奇异的景象转瞬即逝，当再次感到脚下传来实感的时候，林诺已经站在了城外的小山丘上。
……这……这就是缩地成寸！林诺这才发现男子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理解，光是这眨眼间到达城外的功夫，就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
“如此便得罪了。”林诺恭敬地鞠上了一躬，摆上一个炼体的起手式，全力运转圆通劲。男子似乎对这粗略的功夫把式颇为不屑，连多看一眼也觉得不屑。
感受着扎人的目光，林诺猛吸一口气，全身力量向前压去，顺势拳头往那人胸口砸去。一瞬间就如同砸上了一块铁板，要不是身体里的劲力及时激荡开来，这一下骨节就要碎裂。一边感受着指尖的剧痛，林诺一边继续用力，眼看又要出一拳。
“可以了。”男子蹙了一下眉，手上轻轻一挥，一股轻柔的力量直接把林诺推到几丈开外。
“你这一拳粗鄙不堪，全身都是破绽！”
“是……”林诺赶忙连连点头。
“唯独力量到还可以，按照你们的说法，堪比武师。”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起自己的力量堪比武师，林诺的心里一阵激动，然而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问道：“那么前辈，我这样可以去明府了吗？”
“哼，你知不知道，按理来说你有信物就能去。”男子得意得笑着，“但是老子偏偏不爽这个。我才不管信物什么的。你这套功法老实说也算得上罕见，料想不是你所能练成，具体事情我也懒得问。”看着林诺恭敬的表情，他好像觉得有点厌了，摆摆手：“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明府。”
风声吹过两人之间，似乎也在等着林诺的回答。仅仅只是一瞬间，林诺的心里没有想着明府，而是闪过无数认识的人的面容，仔细地斟酌了一下，郑重地说道：“其实如果真的要说理由，就是因为对这个世道的一切都不满意。”
“不满意？”
“异族也好，异兽也好，甚至新月国，西锋国，凡是我能接触到的世道，我全都不满意。”
“哦，你身为一府的公子尚且不满，可有对比过普通百姓，真是少年人不识愁滋味。”
“我不知道普通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但是我知道我是故乡从异兽爪下唯一活下来的人。我那个便宜的师傅也死于异兽之手，死状离奇闻所未闻。所以我对着这个对异兽无能为力的自己不满意。我还收养了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但是她凭什么就得被异族杀光家人，为什么异族世世代代都残杀我等的同胞？这一切都让晚辈非常的不满。”
说完之后林诺深深俯首，他不知道那人会怎么决断，但至少这是自己选择的想法。
“切，多是些少年人的天真想法，不足当真。”男子冷冷地盯着林诺，“但是仅有一点，看什么都不爽这一点很合我的口味。”
“额……前辈说笑了。”
“说笑？我凭什么和你说笑？我说了你合我口味，这样就行，你可以去明府。”
真的？喜悦来的如此的突然，林诺简直要跳起来庆祝，但是想到自己面前还站着位高人……咦，人呢？
一抬头早已不见拿人，只能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那人的话语：“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这时候在这里等我。”
……
回到林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林诺就去了城主府。即使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作为被抚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林霸绝对是林诺心里的重要人物。
“如此甚好。”听完林诺的叙述，林霸似乎不惊讶那人鬼神莫测的本事，而是仅仅对通过了考验这一件事表示出满意，“这三日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尽量都带上吧。”
“我知道了。”林诺微微点头，正欲转身，突然停住了脚步。“也许这是走之前最后一次见你了。”似乎带着一点点的犹豫，林诺终于问出了口，“我一直不知道，你告诉我明府的事情，还给我信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世人都说我不作无用之功。”林霸微微叹气，“然而很多事情不去做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如果你经历过和我一样多的事情，那么你一定能感觉到这个天下要变天了。我给你这个去明府的机会，也许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但是我还是想说，我需要你一个承诺。”
“承诺？”
“将来如果有一天大乱真的爆发，我希望你能帮林家，帮新月国一把。”
“这天下真的要乱？”
虽然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天下的异兽确实有些微妙的骚动，但是林霸说的大乱对于林诺来讲仍然有些遥远。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去明府究竟能不能学到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要风险够小，就足够去赌一把。我给你这个机会也许什么都得不到，但是至少将来倘若有所变故，还能有一丝希望。”
这是自见到林霸以来的第一次，林诺真实地感受到这个魁梧的汉子是真的老了，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疲惫。这几十年南征北战，再加上朔月城的建设耗费心力，对于林霸而言，并非毫无影响。
“好。”林诺静静地应答道。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新月国究竟有几人被明府选中了？”
“不知道，每个世家有多少信物都是不传之秘。但是据我所知，兴许会有十人左右。”
“那这十来人，总能有学成归来的，父亲您何必对我如此厚望。”
林霸转过身子，默默地从城主府凝望出去。“世家大族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就连联姻的贾家，说不定都会捅我们一把，我也许能指望他们保住新月国，但至于林家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而且你身具奇功，虽然不会武技，与武师相抗也不落下风，可以说是个好苗子。对于你，我有足够的理由在你身上下注。”
“如此，我知道了。”林诺不再多言，他知道此刻表现出的每一点关心，对这个疲惫的老人都是残忍，不再多言，便下了楼。
之后林诺本欲去见一下大哥，却找遍了军营与林府都不见人影只能作罢。二姐也已经送走，唯一还能说的上牵挂的也就只剩红儿了。
看着眼前仔细擦拭一把把刀鞘上花纹的快乐小女孩，林诺几次试图开口，告诉她自己即将远走，却每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红儿啊。”
“什么？”小女孩很开心地在刀剑的饰品上哈着气，然后再仔细擦干净。
“没什么……我说啊，这些年买了这么多刀刀剑剑的，整理起来不麻烦吗？”
“不啊，哥哥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啊。”
说着继续换了另一把刀继续擦拭。
“这样啊。”林诺几乎无法想象，如果这时候自己说“哥哥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小精灵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好不容易从童年阴影里走出来的她，再对她这样真的可以吗？
似乎感觉到了林诺纠结的心情，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去倒茶。“林哥哥喝茶，这是府上今天刚送来的，加了蜂蜜，可甜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林诺实在说不出口。红儿刚到林府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没有魂魄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会做。这些年好不容易给她注入了灵魂，实在没办法这时候再弃她而去。
犹豫了好久，连嘴里的茶水都品不出什么味道了，林诺犹豫再三，终究下定了决心：“红儿啊，哥哥我过几天要出下远门。”
“要去哪儿呢？”
“嗯，这次有点远，可能要好几天。不过这次哥哥可是去学神功的，等回来就能押着大哥绣花啦。”
“这样啊，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小女孩眨着眼睛，“你放心，我就呆在林家乖乖的。”
“嗯，说定了哦，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乖乖的。”
“好。”
使劲挤出笑容说完，林诺赶忙推脱说有事情要做就抽身离去。他实在不敢让小女孩看见自己如今的表情。武道，明府，我一定要早日回来！林诺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明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不管去多久，当中一定要找机会回来看看，兴许到时候能把红儿也带回明府呢。
仅仅没多久之后，林诺就开始后悔自己那一天的想法。对于两人来说，所谓的“好几天”其实是两个概念，林诺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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