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林府。林诺如此确信道。当自己为人所救，听说是林霸所派时还有所怀疑，但是看到这熟悉的装饰则放心了下来。如果来者不善，谎称是林霸派来可以理解为安抚他，那么这些如此相似的装饰则是完全没必要。
刚想使劲用点力，结果骇然地发现四肢百骸里似乎充满了力量，轻轻往下一按整个人就要跳起来一般。林诺惊骇地掀开被子，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睡衣之下，饱满的肌肉，连一丝伤痕也没。
“你醒了。”随着沉稳的声音木门吱嘎一声打了开来。疏于保养的门轴无疑不在提醒着林诺这不是一间常用的房间。伴随着射入门内的阳光，一具魁梧的身体出现在了门口。
随着来人渐渐踱步进入门内，林诺不至于感觉到刺眼，这才看清了那熟悉的脸旁。这人光看面部的话完全就是个务农的糙脸汉子。然而眉宇间却总是仅仅地蹙在一起，放佛有想不尽的心事。淡棕色的双眼凹陷很深，却完全掩盖不住直射而出的神光。每次被这双眼睛看到，林诺总觉得哪怕自己不开口，来人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再配上肌肉匀称的魁梧身体，整个人无不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凭借出身就显得高贵，林霸的这股霸气来源于其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残酷经历。
“父亲……”林诺刚要开口，大汉略微一抬手，示意他躺下。
林霸随手对着门外比了个手势，只听门外搜搜几声，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身体感觉如何，我叫了医生，然而详细的情况还没能从你口里听说。”
林霸淡淡地说道，从中听不出关心一类的语气。对于父亲的这一点，林诺丝毫不感到陌生，轻快地跳下床，活动了下手脚：“父亲不用担心，不仅不需要再躺着，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似乎怕林霸不信，林诺单手摸了下床角的装饰，竟然如同捏面团一般捏变了形。
林霸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似乎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关心这个，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诺苦笑着坐了下来。这个父亲一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却偏偏不说破。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问道：“父亲一定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吧。”自己刚刚一下就把乌木的装饰捏变了形，这个大汉却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足以见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林霸微微颌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还算值得自己回答，动了下喉咙，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个状态用我们武者的话说是叫蝉蜕，所谓蝉蜕，就是心魔来袭。”
“心魔？”
“对，你知道为什么世间能习武有成之者少之又少？”林霸撇了一眼少年，似乎在等待林诺接下来的回答。
稍一思考，林诺答道：“就我所知，武者难成。想成为武者，武技，丹药，还有最重要的法门缺一不可。然而如果仅仅是这些，世家大族之中不乏勤奋练武之人，尽管如此，武者仍然是各个家族的重要资源，非到关键时刻绝不舍弃。由此可见，除了这些，肯定还有某样更重要的东西。”
林霸轻轻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你说的不错。凡人在成为武者的时候会经历一个过程，名曰蝉蜕。在这个过程中，人心会变得异常狂乱，各种杂乱的欲望都会涌进来，常常会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发疯一般的举动。所以也有人叫这个疯狂的状态为‘心魔入体’，你这两天经历的，正是心魔。”
听到这番回答，林诺心里有关武道的最后的疑问也被填上了。“那你是说我现在是武者了？”这似乎是这几天里唯一能让人稍稍感觉兴奋的东西了。
然而林霸却冷静地回答道：“不，我知道你经历了蝉蜕，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我可以确定，你现在绝对不是武者。”
“为什么。”林诺似乎并不意外，继续发问。其实乍一听到，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然而自己的力量得到了爆炸性地增长却是不争的事实，至少这一点是值得高兴的。对林诺的反应，家主似乎颇为满意，耐心地解释道：“武者的先决条件是得会武技，一般人只有在学习武技的过程中才会遇上心魔。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你光练法门不悟武技，居然也走到了这一步。”
“法门？”我并没有学过什么法门啊。伴随着惊讶闪过脑海的居然是往昔和老乞丐有说有笑的场景，一个大胆的猜想差点令他叫出生来、
似乎看穿了林诺的想法，林霸正色道：“你确实没有直接练过了武，但是有一个人，他练过一门法门，并且间接地把法门的修炼方法以及心得传授给了你。这就是不知其然，却知其所以然，乍听起来荒诞，然而这正是那老乞丐所做之事。”
一瞬间，老人那仍然鲜活的面容闪过心头，林诺强压感伤之情，道：“那老头他，每日指导我的那些，就是法门？”他任然记得老人和自己强调了很多遍“我不是高人”，乞丐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如今已经不得而知。
“对。”
“然后我在掌握了这门法门之后，自然地经历了蝉蜕，在没有学会任何武技的前提下？”
“对。”
一连串的事实让林诺有点应接不暇，“那父亲你一定知道老乞丐是谁吧。”
这一次，林霸古井无波的表情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疑惑的神色：“不知道。我无数次地派人调查过，这个人绝对不会半点武功，然而他却肯定练过某部法门，至少是看人练过。“
林诺的震惊绝对不在林霸之下，他无法想象，坐拥千军万马的林家，在新月国内居然有查不到的人！用大哥的话说，林家只要愿意，连你昨晚吃了几道菜，蹲了多久的茅坑都能查得一清二楚。然而这个老人似乎就是凭空出现，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死于异兽之手。
“父亲，你真的不知道吗，至少这门法门的名字……”林诺已经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问什么才是正常的。
林霸冷哼一声，好像不愿浪费半点时间：“我连人从哪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法门。可以的话我倒想知道什么法门能让你的身体如此的强韧。刚刚经历蝉蜕的身体抗住四下武技，简直骇人听闻。”
说罢就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槛处，似乎想到了什么，并不回头，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我是不是一直在监视你。”
来了，林诺知道父亲早就知道自己其实一开始就想问这个。
“是。”
“没错，我一直在监视你。最初只是好奇老乞丐的身份才派人跟随你。后来发现你的成长简直骇然，便增派了人手。这一次你借着蝉蜕时候的狂乱就要去王府杀人，碰巧昨天异兽来袭，我把所有的人手叫到府上安排，所以直到后来你不见了才想到补派人手。”
林霸继续往门外踱步。“早知道你能成长到如此，府上挑个人给你杀来斩心魔又何妨。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王家的事情我会处理。”
说完推开了门，“武技的事情我会替你考虑，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我随时会找你。”随后不再流连，魁梧的身体几步就走出了林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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